想法这种东西距离我实在太远,我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这里。
他没有急着让我回答,我坐在台阶上沉默了很久,看着他收拾着院子里的花,直到花已经收拾了大半,才慢悠悠开口,“不想……办婚礼。”
他拿着剪刀抬起头看向我,我说:“我以为领张证就可以了。”
他一笑,说:“你是说不想办仪式是么?你差点吓死我。”
我说:“……可以么?”
他说:“我去跟你爸妈商量。”
结婚本是两个人的事,但我几乎将所有的事情都甩给他了,饶是如此,以我现在的状态,实在也做不到什么,只怕还会越添越乱。
我尽力认真地说:“我真的不想办仪式。”
事实上,我是根本不想见到人,尤其以这幅样子去见那么多关系繁琐的人,我厌恶这幅愚蠢至极和手足无措的模样。
程跃说:“我去跟他们说,正好,我无父无母的,这样也合适,我正愁这个事。现在不是都流行旅行结婚么?我带着你出去转转,散散心,不过疫情时代出去玩还挺麻烦……”
我心疼起他无奈之下的坚强,肩上扛起了本该属于两个人的担子,又难受于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他正蹲在地上剪着花,见状放下花枝和剪刀,回头看我一眼,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所熟悉的温柔,我知道,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我一直都明白,他的故作强硬是在刻意引导和控制着我,否则我将离着他越来越远,我会被任何刹那间的偏激带的偏离了方向,走向任何一条充满苦难而又愚蠢至极的路。
程跃说:“虽然这幅木头样子挺招人恨的,但有时候还挺可爱的。快点好起来,至少面对着我。”
黎明
第38章终于离开
母亲想要程跃买房子,我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承担首付问题,一想到往后余生里要被房贷绑架着半辈子,我就觉得人生没有丝毫的意义。我只能庆幸潍城的房价不算太高,消费水平也处于平均状态,庆幸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过难捱。
他已经去了潍城半个多月,每天都在和中介打交道,我从未觉得我可以去依靠一个人,“依靠”这种感觉从来让我觉得心有不安。我一直觉得我是个dú • lì而倔强的不倒翁,无论怎么摇晃,也靠不到谁的身上,然而现在我逐渐感觉到,程跃正在拼命的把我往他的身上拉,我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做出什么状态来回应。
我抱着膝盖靠在床头,发着呆去反思自己,我无法确定自己如今是个什么状态,自从程跃因为婚事问题插入到我们家里面,这个家里面的一切就被搅混了,那些令人压抑的东西没有曾经那么的明显,众多亲戚的频繁进出冲淡了这里面的压抑氛围,在满桌子的酒菜和欢声笑语中,让人愈加分辨不清究竟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
我怕这种欢声笑语会凝造出虚假的温馨环境,而这种虚假的温馨会让我再次失忆,去欺骗自己,我的家庭是正常而温馨的,去忘记了我本身是个魔鬼的事实,忘记了他们究竟对我造成了怎样的伤害。我必须把“我是个魔鬼”这几个字牢牢地刻在我的脑海里,直到我确定自己恢复正常,才能把它们划掉。
程跃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确定好了,明天会回来,他想带我父亲过去看一下房子,父亲是建筑工程师,说让他看一下会比较安心。而我抱着膝盖不知道说什么,我怀疑自己会说出的每一句话。
经历过艾可一事之后,我就强迫自己记住,母亲是怎样用最真诚的态度,却说着一嘴污蔑性的话的,这可以很轻易地让人感受到自己是有多么的烂,而且无法反驳。
这种表达方式早已在我们家像病毒一样散播开了,我知道只要我开口,就必定有刀子藏在里头,而我无法确定究竟哪些是刀子。以防万一,我只能让自己紧紧地闭上这张嘴。
我知道我的沉默会让程跃很难受,可我更不想因为他对我的信任,而让他变成像我一样的疯子。
第二天,程跃回来以后,看到我的脸色眉头一皱,他已经忙得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我的精神状态问题,父亲和母亲的要求让他忙得团团转。
我不想见人,在外面的人忙着准备酒菜的时候,我一直躲在自己的卧室里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两个小时以后,程跃才应付完一圈人推门进来,叫我过去吃饭,而我垂下了头,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他看看电脑桌面前的魏明,坐在床沿拍拍我的头,小声说:“这两天就带你走,再坚持一下。”
我这才抬头看向了他,程跃说:“我来想办法,这几天因为买房子的事儿跟你父亲聊的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