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几个……小瑾!”有大人走了过来,见到这一幕明显慌了,几个小孩儿开口,“不是我们!是她自己不小心跌倒的,我们可没推她!都是她自己弄的!”
“什么叫都是她自己弄的,她这满身的泥巴算怎么回事!”赶过来的叔母看着一身狼狈的方怀瑾,将她自地上搀扶着起来,“小瑾,没事的啊,别怕。”
“就是她自己弄的……”几个孩子站在那嘀咕,一双双眼瞪着方怀瑾,方怀瑾默默的别开眼神,跟着叔母去处理伤口,过程中一言不发,她只是对关心自己的人笑笑,不曾开口。
方怀瑾十岁的那年,一场意外的事故让她差点没了手臂,她只记得大爹面色铁青的抱着她狂奔,只记得红色的血液顺着自己的身体一路流淌,像是开满了一路的红花一样,三叔明显的慌乱还有大爹压抑的狂怒,她自己则是出奇的平静。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已经不太会大喜大悲,不太会流泪,不太会悲伤,仿佛什么事都过了眼底,什么事都没过心里。
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在这个世上。
她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瑾,你都不会喊痛的吗?”三叔开口问她,十岁的方怀瑾坐在床上,对着方成晨扯了扯嘴角,“三叔,我不疼。”
方成晨的心头一下子就酸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条胳膊都快没了,她竟然说不疼……怎么可能会不疼!
方成晨忍不住探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小瑾,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你在乎的?”
“……制药。”方怀瑾那双清澈却木然的眼看着方成晨,“三叔,我喜欢制药。”
“好,那就好好钻研制药,那就将这条路当做你人生的方向……”方成晨喃喃低语,好怕他的小侄女,会真的失去了自我。这之后的日子,方怀瑾再如何沉迷制药,方成晨都不再开口管束,他似乎在这个瞬间读懂了小侄女,了解她内心的孤寂和害怕,方成晨看着书房里低头看书的小身影,只是叹息,若是这样可以让她好好的活下去,也好。
十四岁时候的方怀瑾,展现出了她极有天赋的制药水准,方成晨一直引以为傲,她是一个十分上进谦逊的孩子,也是个向来独来独往的孩子,她有了自己的坚持,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向往。
方怀瑾初入小宗门的那年,因为家族关系很多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与她打好关系,却在接触几日之后纷纷退开,不少女同学私下里开始嘀咕,方怀瑾那人,是不是有病啊?她都不会笑的,也不会和人主动说话,和她说什么都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装清高给谁看呐?
方怀瑾听着这些流言,没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明显的看出来,先前和她亲近的人,一下子不见了。
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旁边,再看了看别人两三成群的欢闹样子,方怀瑾的黑眸微垂,没什么的,只不过是自己一个人。
“三叔,什么才算是朋友?”偶尔一次回家,方怀瑾喃喃低语,方成晨听到这话忍不住心头颤动,他小心翼翼的开口,“朋友,也分很多种,真正的朋友,可以同你一起承担欢乐与苦痛,彼此分享、彼此保护。”
方怀瑾淡淡的应了一声,方成晨忍不住问道,“小瑾,你想要这样的朋友吗?”
“……不想。”方怀瑾翻动了几下书页,“我不需要,我可以自己一个人。”
方成晨笑了,他一边整理书架,一边低低开口,“会有的,这样的朋友,小瑾你一定会拥有的……”
方怀瑾坐在那里,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方成晨看着她渐渐长大的样子,看着这张不知道几年没露出过笑容的小脸,这孩子还要在自己筑起的墙里,呆多久?
“小瑾,以后若是有这样的朋友,一定要带回到家里来,知道吗?”方成晨开口,坐在那里看书的方怀瑾半晌,终于开口,“……好。”
方怀瑾在小宗门的这几年,成为了格格不入的存在,做什么都是她一个人,没有人同她组队,她没有办法接取任务也无所谓,接取一些杂活获得学分,因为她三等家族的出身,小宗门的学生们大多只敢暗地嚼舌根,不敢当面说什么。
小宗门的老师们也看不下去,硬是将方怀瑾安排在了一个小组里面,这个小组也不敢说什么,只对方怀瑾说了一句,我们也没办法,老师安排的,我们接的任务,学分也会分你,你不用和我们一起。
方怀瑾听了,只是说了一个好字再无其他,她依旧是一个人,只不过有了任务学分,不需要做从前的那些杂活。小宗门之内,所有人都在为学分忙碌,几个人在一起热火朝天的讨论争吵,只有她,始终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