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闲聊的话是女人仔细斟酌过的,有趣,也亲近,主动给男人接下来聊下去的话茬。
男人喝着酒说:“这么恐怖?但是这次没关系,是客人让你拿的,自己开箱随便拿吧,是你的辛苦费。”
荷官摇摇头,窗外一道紫色的闪电照亮了她的脸,面罩还没摘下,饱满的唇线成了面容最吸引注意力的地方,高挑的身姿,小麦色的皮肤,立体的五官,看起来要比刚刚的两个“职业”女伴还要好看一些。
“虽然我是为了钱才上船的,但是我不是什么钱都贪的,怕没命花。”
男人来了兴趣,“哦?怎么听你这话,有故事呢?这电闪雷鸣的,听个故事也不错,说来听听。”
荷官低头似思考,抛出的每个诱饵都有了回响,正和她意,男人,不过尔尔,再好看也就是二两肉的事儿。
看着桌子上泛着金属光泽的筹码箱,手指慢慢攀爬上去,漂亮纤细的手上没有涂任何颜色的指甲,更没佩戴任何饰品,这也是职业要求,否则一旦客人输急了,说不定会以此发难,说她干扰玩家视线,或者饰品有什么出千的玄机……
一双素手,此时看起来格外的干净,当然,它操作的东西就没看起来那么干净了。她的手指轻轻在箱子上跳舞,如果房间够安静,甚至能听到指尖敲击的声音,但此时雷声正密,什么都听不到。
她在想,怎么才能够拿到这些钱呢?
男人的目光打量着荷官,却没有太多欲望的色彩,严肃的表情倒像是在猜迷,猜她接下来要演什么戏。
“穷人家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大老板不会感兴趣的。”荷官好像并不太想提悲伤的往事,每个有钱人周围最不缺的就是哭穷的角色,她得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才行。
男人把喝空的酒杯举了举,荷官走过去接过来,走去吧台倒了一杯送回到男人手边,一切都在无声之中进行,就像有独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从天而降一般,这种把戏是她最擅长的,如何在最开始的朦胧阶段就让对方心猿意马,这——她很在行。
接下来是她另一个擅长的环节,她在船上积累了不少“如何对付有钱人”的实战经验。
男人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漫漫长夜的,除了听故事也没别的事可做,还是你有别的建议呢?”
船还在摇晃着,像是一个巨大的摇床,试图让不肯入睡的孩子屈服。有些人不想睡,有些人不想醒,都被这摇床一同摇着。
荷官听着男人的话里有话,心中胜券又多了两分,她拎起礼服的拖尾,坐到了另一个沙发上,和男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这样也可以不再直视他的两腿之间,显得自己太不值钱的样子。
没开口之前,是一声轻轻地叹息,“我亲爹死的早,那时候我才六七岁,我妈为了养活我嫁给了个二婚的男人,但是家里还是穷,上高中之后只能供得起一个孩子上学,那个男人当然是供自己儿子,我倒是没觉得什么,毕竟学习也不好,就早早出来打工了。
我刷过盘子,发过传单,当过ktv服务员,觉得逃出那个家一切就好了,结果我妈得了重病,那男人根本不管,说是生死有命,去tā • mā • de生死有命,这年头,有钱就有命。所以最开始我需要一大笔钱,这才上了船,来了才知道什么叫上贼船,上来难,下去更难。钱是赚到了,人也被锁在这了。”
表情和故事是配套的,不是单纯的诉苦,老套的苦情戏套路已经搞不定这些很有钱的“有钱人”,莺莺燕燕他们见太多了,苦瓜路线不行的,他们更喜欢故作坚强,偶尔露出一点点小脆弱的dú • lì女性,既可以满足他们身份的优越感,又能刺激到他们的保护欲,更重要的是,这种女人的目的性都隐藏的很好,潜台词就是“我不是图你的钱,但我很需要有钱的爱”。
男人迟迟没有反应,荷官实在没忍住,做出倾诉后的释然状态看向他,结果发现男人正盯着自己,直勾勾的,盯得她发毛,她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他很明显没有今天输钱的胖子好搞,她不应该贪图男色的,搞不好今天人财两空。
“故事讲完了,我就先走了,不打扰大老板休息。”说着站起身,却因为一个大浪重新跌回沙发。
“我建议,下次你换个讲法,还可以填充些因素,让故事饱满一点。”他又开始认真分析了,神态和刚才分析偷多少筹码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是怕耽误大老板时间,要是展开说就饱满了。”荷官被自己奇怪的好胜心打败。
“不不不”,男人摇了摇手指,“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故事背景,不是故事细节,这是两个概念,你想让别人相信你的故事,并不是要在故事本身做文章,要在故事之外的地方花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