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洲很是喜爱徒弟送给他的这盆菊花,虽然被梁茂尘严令禁止主动给花浇水,但是沈灼洲依旧喜欢端着这盆开得格外艳丽的菊花,在山上逛来逛去,只不过之前徒弟们都不在家,他总是找不到人炫耀,稍稍有些失落。
清虚仙尊一来,沈灼洲就眼神一亮,微笑着刻意咳嗽两声,假装随意地捧出那盆花。
清虚仙尊根本没有参透他的意思,淡淡地扫了一眼之后,目光就移开,没有再在菊花上停留一刻。
清虚仙尊这一次屈尊降贵亲自来舟锡山,为的是司吉月。
他找到沈灼洲,对他说,司吉月无论是灵力属相,还是入道的道心,都应该拜入自己门下。
这段时间,清虚仙尊弄清楚了不少事,包括被大祭司隐瞒、欺骗的真相,当然也知晓了司吉月才是他原本应该收下的小弟子。
所以他这一行,是为了来向沈灼洲要人的。
刚刚拿出茶杯,打算给清虚仙尊倒杯茶的沈灼洲闻言动作一顿,他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嘴角撇下去,默默把茶杯连同茶壶一起收了回去,沈灼洲沉默地注视清虚仙尊片刻,目光又向四周扫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最后,沈灼洲抄起用来扫院子的扫把,笑容“和蔼”地开始,把清虚仙尊往外撵。清虚仙尊云淡风轻地躲开沈灼洲那点花架子,还火上浇油似的询问:“沈仙君,你生气了……?为什么?”
沈灼洲都快被气笑了,“你小子!我跟你拼了!”
他说着说着,就连推带搡地将清虚仙尊撵出了舟锡山。
看到师父罕见有了生气的表情以后,司吉月和垄钰城都颇觉得不可思议,两人对视一眼后,默默继续铲雪。
司吉月拍拍一人高的雪人,喃喃道:“那可是清虚仙尊啊!师父难得有这么硬气的时候,二师兄,你看不到真是可惜了……”
垄钰城看着师妹还在把那个雪人当作梁茂尘,也走过去,给雪人又下了一道禁制,防止它化掉,然后才走到一边把扫帚放下。
放晴好几天,小院里的雪也打扫得差不多,要不是司吉月死活不肯让雪人化掉,“梁茂尘”估计也化得差不多了。
沈灼洲和垄钰城知道她这是小孩心性,也不制止,每次经过“梁茂尘”身边,就再次给它下一道维持现状的禁制。
在李星火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仍然没有意外或期望中的事发生。司吉月在舟锡山度过的整个冬天,不外乎翻动古籍沉重的书页、练剑、跟师父和师兄一起背着大师兄,在山上点火烧饭。
跨入元婴期以后,司吉月学习的速度越来越快,垄钰城所了解的知识渐渐不能满足她,于是司吉月偶尔会去藏书馆翻阅书籍。
因为藏书馆和黎乡山挨得很近,司吉月一次两次也会碰见清虚仙尊,两人总会无声地对视片刻。她天真地没有思考过为何巧合会在自己身上出现这么多次,当然也没有考虑过清虚仙尊是在等自己的可能性。
司吉月抱剑行礼以后,就沉默生疏地走开,她的背影里没有任何对于仙域第一人的留恋,毕竟司吉月心里也清楚,自己要是敢多看清虚仙尊一眼,师父肯定又要拿着帕子假哭了。
清虚仙尊与司吉月上辈子的师徒关系,在这一辈子被裴倨成功断绝了可能。
沈灼洲经常会在漫游冰冷的树林后返家,他一如既往不曾使用任何法术,进入小院前会把沾在靴子上的雪花跺去,静静地在春秋果树旁边坐下。
接着,拿出茶杯和茶壶,给两个徒弟和自己倒三杯茶。
沈灼洲偶尔会笑着和小徒弟聊天,但是他所说的都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些诸如剑术、天气和睡眠之类的简单小事,唯独每次提起清虚仙尊就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手帕拭过眼角,又抬头偷偷看一眼司吉月的反应,最后再三叮嘱小徒弟离那家伙远点。
司吉月看着师父稍稍有些不安的眼神,当然点头应下,她并不知晓自己和清虚仙尊之间会有什么关系,也理所当然地认定自己就是沈灼洲的徒弟,怎么可能会跟清虚仙尊牵扯上关系呢?所以无法理解沈灼洲的担忧。
司吉月的头发又长长了些许,她身上的稚气也褪去了一些,只有那张带着些婴儿肥的稚嫩脸颊,让她看上去一如既往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她还是带着那枚石头戒指,戒指里的小世界一如往常,但是不管她怎么往上面滴血,裴倨都不会再次出现了。
整个冬天对于司吉月而言,都是宁静又平和的,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这段生活已经隐隐治愈了她的悲伤和焦躁。
然后,在春天到来的日子里,李星火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