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明明身子一震,却头也没回,仍旧佯装无事。弟子叹了口气:“你不用怕他,直接进去让他滚就是了。”
我:“我跟他说过了,他不理我。”人愣了一下,又道:“你没来上早课啊?”我:“嗯,我不上早课。”“为什么?”我没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学宫时我就因身体原因被舅舅特许可以迟到早退。如今来了书院,雍祝夫人的亲笔荐书和舅舅捐给书院的那一笔善款也让大司乐爽快地同意了我诸如不上早课,不上舞乐体教课,一个人住一间房,可以随时请假之类看似无理却十分必要的要求。
那人再次看向教室里那个不识趣的女弟子:“你要等等也行,那姑娘上课前自己会走的。”说罢也进门去了。
视线追随而去,才见他就坐在那个怪人的身后。难怪他方才敲门时能得到那怪人的回应。那人落座后又看过来,刚抬起头就脸色一变地挺直了身子。这一扑腾,教室里其他弟子也顿时噤了声,跟着翻开了书本正襟危坐起来。转头一看,一张过于严肃的脸直冲着我:“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呢?”我还想解释,可教室里的位子已经空了,那姑娘已经不知何时从后门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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璩(qu,二声)绍,璩姝(qu,二声,shu,一声)
第二章小试牛刀
胡髭稀疏的老先生背着手走进来,抿着嘴就站在我面前。容忍我在一片安静中噼里啪啦地摆好了文具和书本,才一面敲着手里的戒尺一面目光如炬地扫过教室的每一个角落:“把之前布置的作业传上来。”到这时,上课铃声方正式敲响。
纸张哗哗的忙乱声中,众人一语不发地把卷子从后面逐次收上来。我没有卷子,也不知道什么卷子,于是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只心虚地埋着头,一面帮忙传递了卷子给前排同学,一面祈祷着自己不要被先生注意到。
收好了卷子,先生还是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一开口就像在骂人:“都收齐了没有,别等一会儿我把你给揪出来。”又数了数卷子,才道:“这儿一共有几个人啊。”
有人说三十四,有人说三十五个,最近新来了一个,有人还在东张西望地挨个清点。先生铺排着笔墨,坐在讲案前开始阅卷,吩咐底下的弟子预习之后的内容,又说了一句:“到时候可别等我把你给揪出来……”
……如坐针毡的一会儿功夫,就有三个弟子被点了名,上前领了训,被赶出了教室。看教室里人人自危,气氛越来越紧张不安,我动笔写了个小纸条问身边的同学先生布置的文章题目。那个同学却头也没抬地把纸条推了回来。我尴尬不已,犹豫了好一阵子,又将纸条偷偷交给刚刚在教室门口搭过话的那个男孩子。不想这里刚一动作就被先生看在了眼里:“你挺闲的嘛,作文交了吗?前头学的内容温习了吗?”
那男孩子答道:“已经交了先生。”
裴先生又看我:“你呢?”
男孩子试探地道:“裴先生,这位同学是昨天新来的,还不知道作业的事……”
先生敲了敲笔,抬起头来:“新来的?难怪呢。——把纸条拿上来。”看完了苏玧交上去的纸条,又道:“念你刚来,这回的功课我就不追究了。——你这位子,谁安排的?”
“季先生安排的。”我跪直了身子回道。
“下来把位子往后调一调。你们这些小姑娘,到书院来又不为做学问,坐这么靠前干什么?耽误别人,还碍老夫我的眼。”说着便低下头,继续批改起文章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请问裴先生,不知这回做文章的题目是什么?”
“这回?”
“现在还有时间,我想,或许足够我完成一篇文章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裴先生发自内心地笑了,像是从案头的文字里瞧出了什么有趣的事。一看到他笑,我就忍不住也想笑。不过我还在等他的回答。
裴先生撑着眼皮,朱笔未停,终于抽空瞥了我一眼,而后勉为其难地抬起头来:“听说你是凭荐书入学的。入学考试没有参加过吧?一来就是三年弟子,这本身就不合规矩,明白吗?我也只是区区一个教书的,按理说,这些不归我管,我也懒得管……”
这几句话背后,明摆藏着满腹牢骚。“烦请先生告知文章题目,弟子有心求学请教,写得好与不好,只希望先生看过之后能多多指点。”话说完,教室里的弟子们都诧异起来。
裴先生疑惑地收敛了笑意,从手边取了一份文章递给我。——黄门论?这是玄帝于平安年间颁布的一道政令,关于怎么安置那年因连年旱灾而闹饥荒的,来自狍县的流民。虽然政令行之有效,却也为数年后的一场dòng • luàn留下了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