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玧打了个寒颤：“这么说，这秦川城每逢中元节里岂不到处都是孤魂野鬼？”
聂英子抬手打了他一下，转头就抓住了喓喓的手。此时夜风习习，灯影惨淡，飞蛾扑闪着在店门口的灯笼里投下不安分的跳脱的影子。大家不自觉挨得紧紧的，只有江小凝看了我一眼，淡定如常。聂英子犹豫了一下，又问：“那如果亡者不是秦川的，是很远地方的人，也可以给他送河灯吗？”
茶倌儿：“当然了。所以这几天秦川才有这么多外地的游客啊。”
聂英子沉思了片刻，眼睛一转就湿润了：“那这样的话，我也能和我阿嬷说话了。”又诚恳地抬头看着大堂的上空，可怜又好笑地道：“阿嬷，我最怕鬼了，你回来的话要保佑我。”然后就抓住喓喓的手环抱住自己：“我好怕，可是又有一点想见阿嬷。但是又不想见到变成鬼的阿嬷。”
“你！”喓喓深吸了一口气，责备转为无奈，“你能不能把这些话藏在肚子里啊，现在搞得我都有点发毛了……”
喓喓一向是我们之中的底气。见他说这话，苏玧都揪住聂英子一片裙子，稍微往旁边蹭了蹭。然而他左顾右盼，鬼头鬼脑的样子让大家更怕了。江小凝这时起身在我身边坐下，惹得身边暴露出了新缺口的苏玧还有其他被惊动了的人纷纷抱怨起来。江小凝：“你不怕吧？”我摇摇头。却感觉到他偷偷握住了我的手。好温暖有力的手。这回真的不怕了。
茶倌看我们胆小的样子哈哈大笑，又道：“你们是书院里的学生吧。其实学生是最不用怕鬼神的，能识文断字的书生，可是能降服妖魔的。保不齐那些孤鬼野鬼见了你们反而还要怕呢！”
苏玧摸了摸自己缺口边上晾出来的胳膊：“真的吗？”
茶倌：“自然是真的。我们这儿有个说法，墨能写成万物，还能生成言灵，包括让鬼神畏惧的符咒。所以会写字的书生就是最有本事的了。而且啊，你们都是些孩子，小孩子阳气盛，鬼魂是决绝不敢招惹的。”
聂英子：“可是我听说，女孩子是阴，男孩子是阳，我们的阳气也盛吗？”
“当然了！”茶倌儿思考着要找一个像样的幌子，“你们都还是孩子嘛，孩子哪有什么男女之分啊，都算是阳气旺盛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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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中元节（上）
隔天中元节，城里的热闹好像总也看不够，但吃喝玩乐地逛了一上午，找了地方吃过午饭后我们就带着自己采买的做灯的材料回到了客栈。
我们待在最大的那个房间——我和喓喓，英子的房间做灯。竹篾，纸糊，木片，颜料，杂七杂八的东西摆了一地。其实本地人说直接买灯也可以，但我们做过风筝，都觉得做灯不在话下。买材料的时候，阿淙问是不是每一个逝者都应该做一个灯笼，店家说要看自己的心意。阿淙问出了我想问的话。不过，我还是决定只做两个灯笼就好。一个给琥珀，另一个给我逝去的亲人们——我对他们的心意本来就没有多少。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心意，说不定还会感到厌烦。
要做的灯笼太多了，而且最擅长手工的江小凝一早就出了门，阮姑娘也出门寻亲去了——他临出门的时候还拒绝了云璧和阿淙主动陪同的好意，坚持一个人独自前往。所以我们决定搞清楚具体步骤后，分工通力合作。
外头的节庆气氛时不时会从窗口溢进来，街道上的叫卖声，欢呼声。大家听到了也会结合自己的见闻讨论几句，说这些幻术师可真厉害啊，又说那些大象那么大，怎么这么听话啊。有一回听到楼下叫卖酥酪，便派了人下去买上来，大家一起吃。不止我们几个，云璧，阿淙，还有英子的侍女山山，苏玧的随侍连环，大家都在。只胡乱坐在地上，专心做灯。
江小凝和阮姑娘是一起回来的。大家也没问他们出门的情况怎么样，只邀请他们加入做灯的行列。苏玧：“小凝，你们家好像没有什么人过世吧，没听你说过。”江小凝站在茶案前咕咚咕咚地仰头喝水，喝一杯倒一杯，如此再三。喝够了水，才道：“是没有，我祖辈的亲戚都死得早，我都没什么印象。”苏玧：“我们还给你匀了一盏灯呢，白匀了。”
江小凝聊了两句就回房换衣裳去了。这时山山忽然道：“诶，这个，好像不是你的吧？”
阮小令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来，慌张地看了我们一眼。立刻把东xī • zàng到了袖子里。山山：“像是江公子的东西。”苏玧也道：“是啊，那不是江小凝的玉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