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后,紫琼眼底水色恍惚,在时琉抬眼前她便又笑起来:“好,这礼我接了。你在我这儿待的时间也够久了,我可听隔壁仙府的说过,酆业缠你得紧,三不五时就要跟着,别惹他也来了。”
时琉知道这只是托词,但也没有拆穿。
她直起,转身向外。
在踏出偏殿时,少女望见殿外的帝宫中如入秋色,她忽停了停,似乎想起什么。
身后也响作紫琼慵懒声线:“你似乎还有想问的?”
“中天帝的传闻,是您当初讲与我的,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许多年,之前才想起来,也是您讲与我的。”
“嗯?”
时琉低头轻声:“那年后山有个少年,从玄门来,重病难愈,您说是他神魂强悍,身体难以承受。”
紫琼一顿,挪开眼,摸了摸茶盏杯沿:“有这么回事吗?我好像忘了。”
“酆业醒后,南蝉仙帝仍不肯带我见那个被取回神魂本源的‘孩子’,我便已隐约猜到了,”时琉侧身望回,“您不必相瞒。”
紫琼叹了口气:“我说了瞒不过你,南蝉不信。所以呢,你来问我你师兄在哪儿?那可不行,我刚刚说了,我从不食言。”
“师兄既不愿见,那山水迢迢,何必相扰。”
时琉回神,朝殿内的人淡淡一笑:“我问您,只是证实想法。小时候我就总想,使婆奶奶为何好像什么都知道。”
紫琼被那笑晃了下眼,支托着腮轻叹:“是啊,可惜世事如此。你便是知尽天下事,仍会错的。”
抚着杯沿的手轻轻一翘,桌案后女人慵懒撩眸:“小时琉,你的路还很长。若走远了,记得回头看看哦,不要像我和…那个人一样。”
“谨遵东帝教诲。”
“哎呀别跟凡界那些老夫子似的,不学好。走吧走吧,我要睡我的养容觉了。”
“……”
合上的殿门前,少女寂然许久。
然后她转身离去,没再回头。
东帝帝宫外没有日月星海,只有紫气慢慢聚合。它将那一切巍峨壮观的楼宇高阁拢入朦胧之中,像远天繁华而虚假的蜃景,被一场迟来的清和的雨濯洗一空。
紫琼亲撰留声的《告三界书》通传三界那日,中天帝宫外,被十二仙府和仙庭各处散修的仙人们抹着泪感着恩,堵了个水泄不通。
好在时琉早有先见之明——
交付好仙界的一切琐事,留下怨念深重的南蝉司掌仙庭后,此时的她和酆业已经下到了凡界。
然后就发现,凡界正处于和仙界差不多的盛况。
中天帝的神像供奉在人间随处可见,大小各异,五彩斑斓,更有甚者连青面獠牙的酆都帝也给搬了出来。
初至北疆一处大城,沿途所见不下几十种,酆业脸黑了一路,时琉便忍笑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