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白如玉知道?”
“呵。”闻潜将手中擦拭好的明尘剑插入鞘中,“他们杀了印光和尚后才发现,印光和尚的本体是一只长着羽翼的白虎,那已经是世上最后一只天虎。这也是印光和尚为何执意要护着那些药畜,他也是妖族,自然不愿看到同类被圈养成药畜。”
“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下场与那些药畜并无不同,被剥皮抽骨,被自己最疼爱弟子的家人瓜分掉最后一块血肉。”
“他若为药畜可比你身边那朵南海灵芝要好上千百倍,白家被这眼前之景迷了心智,等每个人都手上染血后才反应过来,才想到自己杀掉的是一个近似化神的修士。于是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抹杀掉了印光的神魂,让他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
“白家做到这种地步,你猜白如玉是如何知道的?”闻潜忽然露出一抹笑容,看起来诡异又残忍,单妙望着他黑沉沉的眼睛内心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恶寒。
“白如玉的父母将分到的那一块天虎血肉炼成药丹喂进了自己儿子嘴里。”
单妙见果真如自己心中所想,脸色霎时白了几分。
“不仅没培养出一位化神种子反而让白如玉一朝入魔。”闻潜说的颇为轻飘飘,“你知道入了魔和疯子没什么区别,所以白如玉一夜之间屠杀了所有参与此事的人,最后还是王钰叛出师门,去求了菩提心压制住了这个失去了师父的疯狗。”
“白如玉的心魔当真没法子吗?”
闻潜微微一笑,像是在感叹单妙的天真一般,上前将人搂在怀里道:“自然是无法可施,修道人一旦有了心魔便如堕万丈深渊,你瞧他不是也有自知之明,让王钰拿着日日跟着他。”
单妙怔然想到那一双总是如平湖般的眼睛也不免叹息:“这对于王钰来说实在是过于残忍。”
闻潜不再言语,只是抱着单妙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在怀中人看不到的角落,他眉心的红印似乎又深了几分。
“王钰。”眉眼带笑的少年直勾勾地看着他,张了张嘴。
王钰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白如玉,忽然想到当年白如玉的师父总是笑呵呵地说他这小徒弟心太杂太乱,根本不适合修佛,一直不愿替他剃去这三千烦恼丝。
所以此时的白如玉还未剃度,一头乌发散在肩上,仅在尾部用根红绳束着,身上只穿了件中衣,大摇大摆地坐在他的床边。
“你又来了。”王钰眼眸微阖道。
“嘻嘻可不是嘛!我见你想我想得可怜,便前来见见你。”少年的白如玉笑得十分没心没肺。
“说谎。”
“什么?”
“你不是他。”王钰低声道,似乎像是再强调确认一般,“你不是阿玉。”
“啧,真是个老迂腐。”白如玉轻叹一声,“我是真是假又何妨呢。王钰,我可与他不同,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说着便爬到王钰的身边,坐在他的腿上,轻轻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闷声道,“别拒绝我,王钰。”
少年人的气息热烈如火,吐在他耳边的时候却让他的心瞬间沉入了湖底:“我才不会像他一般,逼你杀了我。”
王钰猛地推开身上的少年,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滚开。”
白如玉面容上浮现几分猝不及防,紧接着又恢复笑容看着依靠在墙上的男人:“王钰,你与我在一起不好吗?你瞧瞧我的模样,与他有何不同?再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样也不行吗?”
“闭嘴。”
白如玉看着抵在自己脖颈的辟天邪,颇为难以置信,紧接着忽然大笑几声,面带怜悯地看着王钰:“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王钰微微咳嗽几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他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那你为何不杀了我?”白如玉自问自答地拍掌笑道,“是因为你怕,怕自己有一天会真的杀了白如玉。王钰啊王钰,你可真是惨了,为了一个男人竟沦落到这种地步。”说着少年人近乎是残忍地吐出一句话来:“竟连幻化成他模样的心魔也不敢杀。”
王钰瞥了一眼少年,紧急着像是眼不见为净一般阖上了眼,只不过没等他反应过来,天便落下来雨,由一开始的细碎的雨滴到倾盆大雨。
溅到脸上,他有些呆滞地用手抹掉,红色的血迹混杂着雨水,带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血腥味。
而刚才还埋在他脖颈的人此刻却是杀红了眼,用金线勾边的白色袈裟已经血红一片,身形也不似少年模样,看见他时,手掌便结印打来。
而不远处便是墟凤白家人的尸体,一具一具像是破败的玩偶,血不断地从他们的身体中涌出,夹在暴雨里,倒真有种血流成河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