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采虫师,皆被苒音花钱打发了。琴声在东升阁响了一整夜,时而如深谷幽山中的一股清流,沁人心脾;时而若冷月寒光洒落大地,动人心弦。孟临曙则在屋外坐了整夜,秦尽寒没有去而复返,屋中的人也没有再离开,偶尔苍梧和苒音的低语会传入孟临曙耳中,令她心中五味杂陈。
苍梧:“山主近来有些奇怪。”
苒音:“山主什么时候不怪了,自我认识他起,他就没正常过。”
苍梧:“不是这种怪……感觉山主温顺了不少……”
苒音:“温顺?你失心疯了吧!你何时见过山主主动挑起六界骚乱?我看他现在见谁都不顺眼,我们不多盯着他点,不知道他又要跑哪儿闹事了……”
苍梧:“我是说他最近不怎么气我了。”
苒音:“……”
苍梧:“不过,山主为何突然要闯幽冥鬼都,还与两鬼王大打出手……”
苒音:“谁知道,山主的心思,你我何时懂过,不过,那鲛人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苍梧:“你也看到了,山主回到孤仞山就一副要shā • rén的样子,他是真动了杀心,要不是我们拦着,朝槿已经成一条死鱼了。我只能趁你们去为山主疗伤时,悄悄放走了朝槿,让她先回清辉照影。”
苒音:“我看啊,这噬心妖虫的事不解决,山主要一直疯下去……”
从两人的谈话中,孟临曙对事情全貌并不明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秦尽寒受了伤。她在心中劝说自己:“他可是神医,他能照顾自己,哪里用得着你这个什么事都做不了的凡人担心!”
而脑中的声音忽然出现:“你不会真以为自己会没事吧?你会死的!”
孟临曙拍打着脑袋,想要摆脱那个声音,可是一切枉然,那声音总会不断出现,嘲笑她天真,并预言她一定会死在秦尽寒手里。
与脑中声音斗争了一整夜,曙光穿透阴云,照进东升阁,乐姬收拾好琴,从屋里走出,将琴递给孟临曙,随后带着孟临曙下楼去。
刚走出东升阁,便看到秦尽寒与狂牙向东升阁走来,乐姬嘴角含笑,俯身行礼,孟临曙见状连忙学着乐姬的样子俯身低头。
当秦尽寒与二人擦肩而过之时,乐姬娇声说道:“海棠夜雨等待山主下次召唤,山主万福。”
秦尽寒没有任何回应,孟临曙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只见秦尽寒冷若寒霜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从他空洞的眼神中,孟临曙看到两幅一模一样的画,画中是仙气缭绕的岐岭山,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目送秦尽寒离开视线,从头到尾,秦尽寒都未看二人一眼。乐姬轻咳一声,带着失魂落魄的孟临曙离开东苑。
站在苑外,孟临曙没有立刻随乐姬返回海棠夜雨,而是让乐姬先走,她说她还想见识守苑之战,乐姬并未多心,还贴心地自己带走了琴。
天明后,守苑之战正式拉响,苑外,越来越多观客和战者聚集,从这个时候起,东苑不再闭门,孟临曙随着人流再次进入院中。
原本驻守苑门的银伶将军已经站在东升阁前,傲然屹立,高声呵道:“想入阁挑战山主,先过我这关!连本将军都打不过的杂碎,有何颜面见山主!”
孟临曙呆呆地在站在观客人海中,看着一个个上前挑战的战者被银伶将军一身杀气逼退,听着人群中时不时传来的尖叫声,偶尔有一两个战胜银伶将军的大妖,自信踏入东升阁,不消一刻,便会看到东升阁内,黑气如洪水猛兽一般席卷一切,随后,挑战者便从阁顶被扔回院中。
不管耳边如何喧嚣扰攘,眼前如何热闹非凡,孟临曙像个格格不入的人,始终静静地盯着东升阁顶,她心里只是在想:他的心画里当真没有我……
在人群中站了半日,孟临曙才恍恍惚惚低着头离开了东苑,这一次,她或许觉得,真的结束了。从东苑回到西市,孟临曙坐在客栈客房中,若有所思,倒不再去烦恼秦尽寒的事,而是专注于噬心妖虫上。
对于木晓筹是否真能知道悲虫何时破蛹,又如何知晓她身在何处,她深表怀疑。她担心,若木晓筹来得不及时,她被悲虫噬心了又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她觉得有必要与木晓筹通个气。
如此一想,孟临曙当即走出客房,到市集中寻找游万里,果然在他平日摆摊的地方找到了游万里。游万里开始并没有认出孟临曙,看到一位体态丰腴、娇艳妩媚的女子来找自己,还以为有生意上门,忙问孟临曙想要什么。
孟临曙开门见山,直言:“我想要找木晓筹!”
游万里听出她声音,噗嗤一声笑出了声,道:“哈哈哈……原来是孟姑娘,你这模样,简直像要去同逐香姑娘争夺花魁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