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岑抓着挎包的背带,下唇咬出血。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生母?千万人隔着网线臭骂她“心比天高”,李淑宁不仅不站在她这边,还要跟着落井下石骂一句“贱货”。难道不是她安排宋涯和她相亲吗?事到如今,她眼看着“攀上”了高枝,李淑宁深埋的自卑自轻又冒头,认为必定是女儿犯蠢,异想天开。
这些话,陈亦岑闷在心里,一句也没有说。她冷眼看着李淑宁在大街上发飙,来往行人纷纷侧目,看街坊泼妇撒泼打滚的好戏。李淑宁越要她丢面子,她就越冷静,反正谁撒泼谁出糗。
等李淑宁气喘不匀了,她才不紧不慢地说:“你哪位?”
李淑宁愣住了。
“我一没花你的钱,二没吃你的米,管我做什么?今天和你讲清楚,你女儿早三年前就死了,我同你冇拉冇褦(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再说,我和宋涯之间的事,轮不到外人多嘴。”
说完,陈亦岑挥手拦的士,上车走人。
回到家,陈亦岑关门落锁。
望着眼前陈设,她耳边“嗡”一下巨响,仿佛大坝开闸,身体里无穷尽的委屈与寥痛终于奔涌而出。她靠着防盗门滑到地板,双手掐住大腿软肉,警告自己不许落泪。于是,眼泪全部聚在眼眶,一潭滚水,泡得眼球发胀。
宋涯果真是她命中克星,他一来,便打破所有安稳。
突然,身后嗵声轻响。
陈亦岑吓得浑身一抖,连忙以手肘支地转过去。门上邮孔来回晃荡,原来是一封快件被推进来,落在地上。拿起快件,寄信人显示“宋涯”,地址是个五星酒店。
她冷笑一声,用指甲划开封。里面只有一张字条,并一个纯黑天鹅绒方盒。
她心跳略略快了一拍,仿佛预料到了什么。
轻轻打开方盒,一抹雪亮光线刺痛人眼。
盒中静静躺着一枚钻戒。
字条写道:前日fēng • bō是我一时失察,还请陈小姐谅解。作为弥补,可否允许我对合约内容略作更改?
是宋涯的字,一手有风骨的行楷,点横撇捺中暗藏锋芒。
仿佛时间都凝滞,陈亦岑两根指头捻起钻戒,对着阳光打量素净的内环。简洁大气,像是宋涯的手笔。可他虽有风度讲礼数,却因着自闭症谱系障碍,难与人共情,更从不会主动替人着想。
如今他又是主动提出下雨天看车载她,又是在风口浪尖上送戒指表决断,陈亦岑自知——全是她调教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