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涯挑眉,等她往下说。
陈亦岑也不客气,把拍摄的滞涩简述了一遍,再问他现在有没有比较紧急的工作。
“没有吗?那太好了,要是你不需要待在研究所,不如和我去浅水湾走走?”听到他的答复,她提议道。
她始终与他保持着小半臂的距离。
宋涯不动声色地扫过她垂在身侧的手,颔首默许。
于是,两个人径直出了研究所,找就近的地铁站一路坐到铜锣湾。起初宋涯想开车,陈亦岑却矢口否决,说是开车就没有意境了。
他自知没法在固执上赢过她,只能顺她的意,忍受着嘈杂的环境坐了一路地铁。
从站台上到马路,再步行去浅水湾。港岛街头人潮汹涌,陈亦岑看宋涯一路上紧蹙着眉,知道对他的感官而言,高密度的噪音和人群是种折磨。
当即生出一丝愧疚,觉得是自己思虑不周。
转念一想,她本不该对宋涯的症状了如指掌,嘴唇微抿,收起即将脱口而出的关心。
接着问:“刚刚说到临床学上的近期发现,然后呢?”
宋涯没有立刻回答。他抬着头,并没有看她。
她顺着他视线方向看去,发现他盯着绿化带四周的树。准确来说,是树上的东西。
“怎么了?”
“没什么。”被她一点,他立刻收回视线,提步向前,语气漫不经心,“没想到这个季节有这么多麻雀。”
她一愣,特意去听,才发现环境音里的确有叽叽喳喳的鸟叫。但一般人只会将这种动静当作环境白噪音的一部分,与车声、人声、风声混杂着,共同构成了城市的大氛围。
也只有他的谱系和adhd双管齐下,无法过滤环境中无意义的信息,才会让感官与注意力异于常人。
陈亦岑落后宋涯两步,不由得想起刚在康沃尔见到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谱系明显到普通社交都能被轻易察觉的程度:她向他搭话,问一个问题,他要反应两秒才能回答。就算是他自己在说话,也会说着说着语速越来越慢,显然开始走神。
幸好他的社交障碍不至于严重到妨碍沟通,想来也是幼年时期早发现早干预的功劳。
也因如此,过去她特别享受和他一起在康沃尔市区散步。她在前面兴高采烈地走着,身边的人突然消失,一回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停下脚步,被橱窗里的一副抽象画、或是奇特的商品吸引了注意力。
对陈亦岑这种演员来说,宋涯几乎成了源源不断的灵感来源——哪怕她已经算是很会观察生活的人,他还是比她看到、感知到的更多,即便这些信息只会为他的感官徒增负担,不含任何情绪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