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小亭子之中,季容初坐在白玉凳上,面前的玉桌放着一壶崭新的热茶,还在冒着气。旁边则是一个小册子,其中还别着一只梨花枝。
玄劫脚步顿了一下,说道:“阵法?”
季容初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道:“是,花月楼一共九十九层,是北境内第二高的建筑,客人们互相不见面,往来传送都靠阵法。”
她暗道玄劫真是敏锐,竟然一眼看破了花月楼布置的阵法。他似乎对阵法很有一些心得,之前太吾山的护山大阵被他瞒过去了不说,季容初从北境宫中如此顺利的脱逃,那阵法应该也是他帮忙解开的。
她看见玄劫迟迟不愿向前走进阵中,似乎全身都僵硬了起来,她有点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她一边伸出手,轻轻拉了他一下,却发现玄劫的手冰凉,他见季容初拉他,表情微微缓和了一点,他走了进来,说道:“无事。”
两人眨眼间身侧的景色一变,他们身边的雪景飞速的消融,湖面的冰层徐徐融化,露出一片碧绿的湖水,眼前成了一片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景象,地上还流淌着袅袅的白雾,湖面逐渐升起大朵大朵的荷花,连绵相接直到湖的另一端,另一端被一片大雾遮盖,看不见对岸景色。
玄劫兀自望着对面的白雾,不知在想什么。季容初已经翻开册子点起了菜,她按照记忆将自己喜欢的几样划上,又猜测玄劫多半不喜欢吃素,特地多点了几个肉菜,她点好后将册子递给玄劫,道:“你看看。”
玄劫没有接,说道:“听你的。”
季容初也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她将册子合上,那小册子摇身一变化作一只纸鹤,飞出了庭中。
此时,湖对面的白雾渐渐散去,依稀露出雾中一个婀娜多姿的倩影,那人怀抱箜篌,素手弄弦,她玉容寂寞,轻纱遮面,口中的唱词好像一阵泠泠细雨落在碧波之上。
季容初听见这歌声后不禁一愣,她抬眸望向湖对面,微微皱了皱眉。
花月楼里养了一群歌女与舞女,皆是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眼前这位单单往那里一坐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工笔美人画,弹奏起箜篌则更加动人。
可是,她今日并没有点名让歌女来唱歌。
季容初没有着急让那伶人停下,她隐隐觉得这歌声听着有些熟悉,侧目打量着那湖对岸的美人,越看越觉得眼熟,却始终隔着一层雾和面纱,始终看不真切,雾里看花的感觉让她不禁有些心焦。
那美人唱道:“……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这是她梦里曾听人唱过的歌。
季容初在听见这句词后如梦初醒,颇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那天她掉入海水之后,曾在一片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之中,听过一段一模一样的歌声,连这醉人的音色都如出一辙。
不知为何,她的头隐隐作痛,心也随着美人的歌声而牵动,一阵酸涩的痛感传来,让她不自觉的抚上心口。
玄劫见季容初直勾勾的盯着湖对岸的女人,他转过头去若有所思的也看了两眼,他一开始没看出什么特别,于是半翕起眼睛,细细听着女子手中拨动出的音律,在听到其中一个飘忽的音节之时,他手中突然用力,将茶杯捏碎。
玄劫手腕一抖,将碎掉的瓷片掷出,女子轻抚着琴弦的手猛然抽离,琴弦被瓷片割断,发出刺耳的断线之声,若她晚收手一息,断的就是她的手腕!
季容初在玄劫捏碎茶杯时就感到了不对,她拈起桌上一朵梨花瓣,屈指一弹,这朵花瓣瞬间飞至湖对岸,它如同一把锋利的小刀将美人面上系着的轻纱割断,却未曾伤及她半分娇嫩的皮肤。
瓷片和梨花瓣一前一后到了美人面前,她堪堪躲过了瓷片,却没有躲过季容初弹来的梨花瓣,失去的轻纱的遮盖,真容立现。
季容初看清了那歌女的容貌,蓦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杏眼圆睁,竟然一时失声。
歌女转身欲逃,一人影却已经突袭到她身前,她伸出手要按下箜篌藏着的机关,手指竟然被那人直接掰断。
歌女痛呼一声,那人出手将她制住,他的力气似乎要将她的骨头活生生勒断,一股煞气喷薄而出,让她的身体微微发抖。
“别杀她!”
季容初轻踩湖上的莲花,走近那被制在地上的歌女身边。她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说道:“丁叮铛?!”
第49章束发
玄劫听见这个名字后微微拧眉,似是不解她为什么会认识这个刺客,那歌女听见她叫出自己的名字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又变成一股轻烟从玄劫手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