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灯被点了名,他眼睫微动,抬眼漠然的看着对岸的玄劫。
玄劫脸上不辨喜怒,他说道:“想用这种小手段来挑拨离间,你还太嫩了。刚刚说了什么,不如光明正大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说一遍。”
李寒灯毫不避让,真就大大方方的对着季容初说道:“跟我回未央天,容初,这是现在唯一能救你的办法。”
季容初:“”
屋外的几个人剑拔弩张,屋内的繁楼和金吾气氛亦是僵硬。
“我再说一遍,”金吾道,“这活我不干,你爱找谁找谁。”
繁楼被拒绝也不恼,道:“公主,你我都知道天生灵体不似寻常修士,等到修为圆满后飞升这一条路对您来说是行不通的。如若错失此次机会,怕是”
“少废些你的口舌吧。”金吾冷漠而平静的说道,“这次又是你们先知派你来的?你既然说他能占算出未来,就应该算出,这事儿我办不成。”
繁楼:“是不想办,还是办不成?”
金吾:“你们那个先知不是能占会算?直接问他去。”
“我确实寻问过先知大人,”繁楼叹息,“可是他当时只告诉我一句诗文: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
金吾把玩着手中的小酒盅,没有说话。
‘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这两句诗文是亦疏亦狂这两柄剑铸成时,她的老师在剑柄上镂刻上去的。当时她正是春风得意,走马看花的少年将军,整个人如同一把光芒四射的宝剑,就算天天对着两句诗文,也只当是阵常刮的耳边风,未曾仔细思索过其中的含义。
后来她随着这两把剑多次出生入死,时间久了,剑柄上的诗文已经被摩挲的看不清,她反而悟出一点道理。
世情如潮,因果循环,天意气数都不是她一人左右得了的,正如曾经她一力苦苦支撑的北辰国,其实早就已经成为了一个被人抽空脊梁的空壳王朝。只是她不愿回头看,也不愿意放手,到最后,她的刀尖已经不再是用来抵御外敌,而是指向了自己人。
再往下走,是以杀止杀,任无数人牺牲死去,鲜血付尽,换一个血染的王朝,继续苟延残喘下一个十年,二十年。
还是就此放手,在卸下权利后任父兄将其下狱,不再拖延这王朝早该尽了的气数,眼看着故国消逝,改换一片陌生的新天地。
金吾这把曾经掩不住锋芒的利剑,纵使心中万般不甘,也终于归了鞘。
“行藏在你,”繁楼说道,“可是公主多年来当真没有后悔过?你若是再坚持个几十年,或许就能肃清朝纲,整顿乾坤,即使重振北辰国也犹未可知啊。”
“说的容易,我故国之事岂是你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金吾淡淡道,“你说这话无非是想说当年我选择归隐是错的,劝我今日不要一错再错。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偌大一个国家因为一个人的消失就此灭亡,那说明它活该如此,别想将错处都推在一个人头上。今日你我讨论之事亦是如此,懂了么?”
繁楼叹了口气,道:“看来今日,公主仍是选择继续‘藏’下去了。”
金吾一哂,道:“不错。还有一点,天意这东西不是只有你们那个先知能探知的,我在你来之前也窥探了一二,却发现天意并未站在你们身后,也就是说,你们并不是我要帮的人。”
繁楼了然的点点头,似乎并未被她的话打击到,他说:“果然如此不过事在人为,我总是要来试试的。”
金吾不客气的说道:“装什么?你所说‘飞升的机会’,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吸引我单独跟你说几句话,现在四下无人,你可以说出你真正的来意了。”
繁楼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彻底放下了劝说金吾的念头,他道:“什么都瞒不过公主。”
繁楼摊开手掌,白到透明的手掌上正是抢夺而来的那半根钗子。
金吾虽然刚才听黎启明说了在拍卖会上看见这根钗子的事儿,再见时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道:“怎么就剩一半了?”
“按照多年前公主说的,您在酒楼喝了价值不菲的玉液琼浆,最后付不出酒钱,被打手绑了起来。就要挨揍的时候,有个男人帮您付了酒钱,但要走了你的钗子做抵押。”
“您当时喝醉了,又觉得这钗子在他人看来不值几个钱,等回头有钱了再赎回来就好,却不想下次去时已经人去楼空。”
“凭着您给的线索,我四处走访,多方打听,找到了拿走你钗子的那个男人。”
金吾道:“你们该不会为了这个钗子打起来了吧?”
繁楼微笑道:“这也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