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小蹊的这一场用心良苦,老李家两个人看明白了,一个是李南山,一个是李老汉。为此,李老汉更加惶恐,吃不下睡不着。
他看不明白桃小蹊到底图什么。
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就这样,李南山从一名光荣的工人变成了一个同样光荣的农民,但是话虽如此,谁都清楚,工人和农民不可同日而语。李家和姚家的梁子就此结下。
因为李南山的下岗,他们家在馒头村首富的地位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超越的危险。
李家人除了二嫂,其实早就不想背负这样的虚名了,但是这名号不是他们自诩的,自然也不能他们自己摘除,他们将要背着这个沉重的包袱负重前行,直至被彻底压垮的那一天。
大嫂肚子逐渐显怀、变大,这胃口也日渐大了起来,看见啥都馋,看见啥都想多吃一口。李家现在僧多粥少,特别还有二嫂这样自诩高人一等的,自然不会顾及大嫂的这一口贪食,但凡饭桌上上来啥,她先是往自己的两个儿子碗里扒,然后往自己的碗里夹,老李家吃顿饭像是一场硬仗。
李南山自然不会和他们抢,等大家吃完他再上桌,啥都不剩,就剩下点汤汤水水,他就着硬梆梆的窝窝头,算是对付了一顿。
他明显感受到了自己在李家的处境的尴尬,他从未居功自傲过,但是因为之前他是正式工人,有一份体面的工资,所以他备受大家的尊敬,如今物是人非,就连大毛二毛都敢开他玩笑了。
李南山理解、接受,但是仍免不了一番心里的低落。
这天,他干完活也没回去吃饭,坐在田埂上,顶着烈日,嘴里嚼着一根草,眯着眼看着远方,那眼神里多了几分茫然和不知所措。
也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敢流露出来这种恐惧,自打回来,他没歇过一天,却还是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李同志这么闲情逸致,一个人在这看风景,是在思考我的提议嘛?”桃小蹊包着头巾走过来,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李南山一惊,收回思绪一看是她,惊讶之余又觉得情理之中,把嘴里的草吐出去,回道,“你家地里不是空的吗?”言下之意你没种地来这里干什么。
“我正是为这事来找你的,都说地是农民的命,我这荒废土地等同于在浪费生命,但是我实在不擅长种地,要不我租给你?”
“租给我?我要那么多地干啥?”李南山笑笑,不当真。
桃小蹊就挨着李南山坐了下来,一本正经给了个建议:“种中药。”
李南山刚刚没被她吓到,这一下着实吓到了,“种药?你还真是高看了我,这个我真不会。”
“不会我教你,我跟你说,你不用担心种什么,我给你种子和药苗,你只管去种。”桃小蹊滔滔不绝。
在李南山听来就是口若悬河。
“谁要?”
“我要啊。”桃小蹊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谢谢你了。”李南山恢复神情,只当她是拿他解闷。
“李南山,我不是逗你玩的,我说真的,你知道我上次去县城卖草药卖了多少钱嘛?”
“多少钱?”
“三十块,就那一次!”桃小蹊比出三个手指头,作惊讶状,“并且药店老板说有多少要多少。”
李南山微微皱眉,思索桃小蹊这话有多少可信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