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晃悠着窗户纸,每家每户几乎都是噼里啪啦一顿收拾,锅碗瓢盆一样都舍不得,拖家带口的向九峰顶爬去。
这是这个地界最高的地方了,除了人们常年踩出的小道,其余地方都是茂密的林子。
安然被仔细的裹在油毡子里,只露出上半张脸来。
现在她可没心思管农场,她还这么一丁点小,搞不好会夭折在这里。
“你们前面的快点啊!后面的都要淹死了!”
“顺啊顺~,你在哪里。”
“娘,娘,呜呜呜——”
火急火燎的叫嚷此起彼伏,仿佛要一股脑冲上去。
爬九峰顶的人越来越多,小道都踩得打滑,没人愿意开一条新的路。
山路陡峭,雨的冲刷和人们的摩擦,路像是抛了光似的,有的人刚爬上去就一骨碌滑下来。
王永林顶着水稻桶,将妻儿罩在下面,两只脚的脚趾每走一步都狠狠的扣紧地面。
“爹,小心!”文卓见前面有人滚下来,直直的朝他们而来。
王永林将水稻桶的两只耳朵抵在地上,双脚发力,将人给抵了下来。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说完女人便用手慌乱的捧刚刚散落的谷子,混着泥土一股脑的装袋子里。
“前面的怎么回事,快走啊,水要漫上来了。”说着动手粗鲁扒拉前面的人。
就算是在山上,也可以微弱的看见他们所住的地方已经被水淹没,山下的水还在继续漫上来。
慌不择路的人开始挤搡起来,只听见惊恐的哀嚎声从后面传来,似乎有人被推下了山。
“永平,拿着,这条路没法走了,从这里上去,小子们,跟紧了。”王昌义主动带着一家人另劈一条路出来。
黑漆漆的林子什么也看不见,任凭杂草带刺的树枝刮在手上。
男人们负责开路,女人们则拖带粮食物品跟在后面,孩子们紧紧的牵着手。
后面的人也看不清谁谁去了哪里,只知道朝人多的地方拥挤。
所有人身上都湿透了,等待着黎明看看情况,现在左右是睁眼瞎。
王老爹带着一家子靠在一块石头下面,利索的砍下树枝,将水稻桶支棱起来,油毡也铺下一块。
“珍香啊,福宝没事吧。”王老爹始终不忘刚刚出生的孙女。
“幸亏你娃娃早晨生了出来,若是现在怕是要遭些难哦。”
女人们拿出干着的布给自己家小子擦水,若是在山里着凉了就得病着。
“爹,这雨什么时候停啊。”文远看着雨水聚成一股一股流下山去。
没人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这样大的雨很多年都没见过。
王老爹将磨断的鞋脱下来,用树枝刮着鞋底厚重的湿泥,想抽两搭旱烟,可惜都湿了。
“就算雨停了,这水也要两三日才能退下去,不知要死多少人呢,阎罗殿里的爷要收人了,庄稼也活不成。”
庄稼活不成意味着人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