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软的拳抬了起来,扭着蹭了两下柔软的围巾,他:“那小寄想要什么?”
宋寄腼腆地摸了下鼻子,他弯下腰一把抱住释传,尖尖的下巴抵着释传的肩膀。
窗外大雪纷飞,宋寄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他没有什么想要的了,这样就够了。这二十六年的人生里,这是他过过的最温暖的的一个冬天了。
人呢,是不能太贪心的。
所以他已经不敢再多要什么了,这样就够了。他怕要的太多,就又全都收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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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宋寄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讨厌上班。
要知道在镇上的时候,宋寄有一段时间每天要打三份工用来支付生活开支和宋清荟的医药费,就那样的情况下宋寄都没说过一句不想上班。
最近他实实在在地讨厌去戏团。
不是最近天气冷犯懒不想动弹,也不是就真的恋爱脑上头想粘着释传,只是单纯因为他不想唱戏。
宋寄入行入得稀里糊涂。宋清荟的父母早逝,一时冲动生下宋寄后根本没人帮她带孩子。为了方便看顾宋寄,宋清荟索性将还在襁褓中的小宋寄放在戏台后的化妆间里。小鬼话还说得囫囵时就拿着宋清荟的头花摆弄,四五岁的时候就跟在宋清荟的屁股后头有样学样地吊嗓子、练基本功。
他生来漂亮,又遗传了宋清荟的好嗓子,在所有人看来他就是唱闺门旦的好料子。宋清荟没问过他喜不喜欢,他年纪太小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欢。
慢慢长大一些宋寄有了自己的喜好厌恶时,唱昆曲又成了他的习惯,同吃饭睡觉一样稀疏平常。那会的他觉得唱昆曲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能让宋清荟满意觉得他是个能入眼的儿子,别说唱戏就算是去学杂耍都行。
再后来变故横生,宋寄又反倒感谢自己还会唱曲儿。不然一个只有初中毕业证的小孩,怕是真的要在满是油花的后厨洗一辈子的盘子。
真的较真起来,唱戏不比端盘子清闲。宋寄身上有很多伤口,一部分是宋清荟弄的,还有一部分他想不起来是怎么留下的了。
但还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唱戏留下的,更别说从小到大司空见惯的肌肉损伤。
但宋寄又是一个很能忍耐的人,一个人穷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是不会计较这么点伤痛的。
这两年还好了,来到麓城后虽然也是民营剧团,但老板至少还能租得起个小礼堂。最开始的那两年他只能跟着档次更低的戏团满省跑,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几乎要住在大巴车上。
那两年的宋寄一心想攒钱回到麓城,在外人看来,他活得还不如孤儿。什么寒颤吃什么,发给他的工资一半要攒着,一半要拖着宋清荟过日子。
他不怕吃苦,巴不得让老板多给他排几场戏,白天用一根长长的布条将宋清荟绑在车椅上,等夜里戏场客人散尽他们下班了,他再回到大巴车上帮宋清荟解绑,牵着宋清荟去找那种几十块的招待所住下。
可就是这种日子都过过来了,宋寄却突然觉得自己像有病一样突然不想再唱了。最近一段时间,每一次登台对他来说都是一次折磨。不是厌恶,是惧怕。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那天宋清荟在病房里唱了那么两嗓子《长生殿》。
宋寄唱得最好的不是外人耳熟能详的《西厢记》,而是《长生殿》。若非特殊情况只要他登台,扮的角色就是杨贵妃。和宋寄一样,宋清荟唱得最好的也是《长生殿》。
身为戏中人,宋寄和宋清荟每天都要经历一遍杨贵妃从万千宠爱在一身到命丧马嵬驿。每天都要体会一遍从被偏爱到被放弃的大起大落,悲欢离合。
全部怪戏台上那几个小时也不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时候去怪这出戏说不过去。更多让宋寄突然有这种想法应该还是那天在病房里发生的那一幕。
那天从饭店里出来,宋寄坐在回市区的大巴车上。看着车外慢慢越下越大的雪,他好像可以理解宋清荟为什么会疯掉了。
母亲不是突然疯掉的,扮演一个角色时间长了,演员便能共情角色的所有情绪。加上联想到自己的遭遇,心里堆积了太多太多割舍不掉的爱和恨、嗔与痴。最后,一片鹅毛大雪飘飘而落,雪崩便没有征兆地崩塌。
当日宋清荟啼血一般的唱念反复出现在宋寄的梦里。无论是宋清荟的举动,还是他毫无征兆地暴怒都变成了夜夜纠缠着他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