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见傅氏惨白着脸,腿脚一拐一拐的跟着卫历身后离去,永正帝心下不忍,吩咐苏培成道:“这瀛台着实远的很,让人用肩舆送他们过去便是。”
一般而言,只有嫔以上的宫妃才有资格在紫禁城中使用肩舆代步,再不就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为了敬老,方能特许使用肩舆。
卫历如今不过只是庶人,傅氏做为庶人之妻,身上也无品级,年纪又不满六十,按理来说是不得使用肩舆的。
但永正帝想着卫历这孩子身子骨健壮也就罢了,但傅氏不过是个年轻女子,昨晚才刚洞房,今早又在养心殿外站了这么久,又是跪又是磕头的,怕是支撑不住,总归是儿媳,永正帝也不想傅氏在宫中失了脸面,便特许其使用肩舆。
永正帝是一时心疼儿子?又或着儿媳?
苏培成心头一颠,面上笑着应了声是,心里暗暗琢磨着,这圣上有没有想当唐明皇之心不好说,但做为太监,要是圣上喜欢,他少不得得当一回高力士了。
养心殿附近有的是机灵的小太监,永正帝这才开了口,马上便有好些小厮抬了肩舆过来,虽然不过是二人拾的小肩舆,不过宫里那有普通货色,上铺妆缎垫,端是舒服的很。
傅秋芳毕竟年轻,一见了肩舆,这眼睛便移不开了。
她是真真又饿又累,能撑到现在都是强撑的,要是能坐一坐肩舆,省得气力也是好的。但卫历有意让人瞧其孝心,那肯用肩舆代步,再三椀拒此事。
苏培成瞧了一眼傅秋芳,心道:历公子也着实太马不知脸长了,这肩舆乍看之下是赐给小夫妻俩的,但内里吗,只要有眼睛的都知道,圣上其实是心疼傅氏呢。
他笑道:“老奴知道历公子一心想见自个‘父亲’,自然是急的。”
说到父亲两字,苏培成的声音略弯了弯,直钩的卫历整个人都不舒服,大伙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真实并非如此,但苏培成一心想把卫历往八爷那边拉,自然是有一分也说到了十分。
听的卫历混身发痒,一口气哽着,吐不出来也说不出来。
苏培成顿了顿又笑道:“但这也是圣上的一片慈心,历公子还是受了吧。”
“况且……”苏培成意有所指,“我瞧卫夫人脸色不好,不如让卫夫人用肩舆缓缓,否则要是在宫里晕过去,反而不美,是吧!”
要是晕的是历公子自个,或许还能赚点名声,不过要是晕的是傅氏,别说名声了,才刚新婚便把新娘子给累晕了是怎么一回事?
到时风言风语的,历公子自个不在乎,但皇室的名声可就毁了。
卫历恼羞成怒,狠瞪了傅氏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且上肩舆吧。”
傅秋芳大喜,她怯生生的瞧了一眼卫历与苏培成,犹豫道:"可夫君……"
她虽然累的很,恨不得在肩舆上歪着,好好休息一下,但她摸不清卫历的性子,不知道此举会不会惹怒夫君,便不敢冒然上肩舆。
“哼!身子不好,便该……”想着这里是宫中,卫历强压下未说之言,恼怒的大步向前,明明他今儿才是紫禁城里的主角,怎么进得这一次言,反倒觉得这傅氏才成了宫里人等注目的对象了?就连自个都成了陪衬!?
但转念一想,所谓妻凭夫贵,宫里人讨好傅氏,想来是因为傅氏是他妻子之故,可见得永正帝心目中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卫历心下欢喜,这走起路来倒是轻快了几分。
苏培成不在意的笑了笑,亲自扶着傅秋芳上肩舆,又叮嘱了小太监,让他们慢些走,可千万不能颠着卫夫人了。
他笑只咪的安抚着坐立不安的傅秋芳道:“夫人切莫惊讶,这整个天下都是圣上的。圣上的喜好比什么都重要,即使是历公子……”
他意味深长续道:“也拗不过圣上的。”
圣上这么多皇子之中,也就只有晰皇子敢不给圣上面子,至于历公子吗……他算个屁!
傅秋芳听着苏培成的话,若有所思。
别看卫历主动去见卫八,好似当真是个大孝子一般,但越是靠近囚禁卫八的瀛台,卫历的步伐便越发沉重。
永正帝当时只想着眼不见为净,硬是把他给过继了出去,却不知道他在那位八爷手底下受到了何等的折磨。
被过继之初,他虽然颠狂,但并不怎么担心自个,毕竟血脉关系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过继就能改变的,八叔再怎么的也不敢待他如何,但他错了!
想到被八叔再教育的那段时日,卫历就忍不住微微发抖,不敢回想,要不是想著名声,他断是不会想再靠近八叔的。
瀛台位于西苑□□上,原本不过是□□的一处小岛,从平康朝起便建了宫殿,夏季避暑之用,原本从岸上还建了石桥可以走到瀛台,但因为囚禁卫八之故,那石桥也在当天便被拆除,如今只能靠着小船出入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