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堂说完就敏锐地意识到了对方的沉默,多年好友,此时他看着并无异常,还在喝着茶,但这已是他不愉快的反应。
“怎么了?”
程帆看了眼窗外,碧海蓝天,对岸是高楼,忽然笑了,“没什么。”
此时上了菜,菜肴精致可口,在这吃,总归不会出错。闲聊生活只是一会,两人聊起了正事。时有玩笑与调侃,刚才的不悦似是昙花一现。
林建华亲自去工地看了下,今早李伟国打了电话过来说,媒体那边暂时压下了。
去工地时,就看见了林夏已经到了,她还跟着施工人员一起进去看了具体进展。他没说什么,看了圈,就走了。
都到了这,又让司机开车去了钢丝厂。他还没空去处理周旺财,先晾个两天再说。不过也奇怪,人都消失了快一天,他家里连个声都没有。兴许传不到他这边,但他还没闲都操心这个。
车开到镇上时,一眼扫过,看到了林建业的车停在了马路上,他让司机掉头先去他弟家。
林建华下了车,发现外边的防蚊门上插着钥匙,里面的门半掩着。他开了门走进去,冷气飘来,听到了电视声,走到客厅时,看到茶几上摆着吃剩的西瓜皮,和空着的酒瓶。
林建业正在打盹,似乎听到门响,一下子惊醒过来,就看到了他哥,“哥,你怎么来了?”
“你在家就这个鬼样子?”林建华嫌弃地看着他这一片混乱的屋子,连个落脚处都没有,“不去上班?”
林建业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在将旁边单人沙发上的杂物扔到了旁边,腾出了一个干净的角落让他哥坐,“哎,现在哪里有生意?出去还得请人吃饭喝酒,还没什么业务,还不如在家躺着省钱呢。”
林建华没理他的哭穷,“我之前不在,老太太的冥寿办的还行吧?”
“当然办妥了,还请了个大师过来。那时和尚们在念着经,前边的香火在烧着,大师跟我说,老太太在那边,还是最担心你。你这里担子重,操心的事多,身体还不好好保养。”
一半假话,一半鬼话,他突然开口问,“你是不是遇见林夏了?”
林建业心中咯噔一声,“好像是,我跟秀萍去买糕点时遇到的,怎么了?”
林建华盯着他,“你干了什么?”
“我干什么了?”林建业一脸无辜的神情,想了想,“不就是秀萍想讨好她,买了盒糕点给她吗?哥,你都不知道,她有多瞧不起人。从来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还是我们先跟她主动打了招呼,不然她人都不知道要喊。给她糕点时,她都要推推搡搡的一副嫌弃样”
林建华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哥突然站起了身,随手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砸了过来,他连抱住头的下意识动作都没来得及做,任由遥控器被砸在了自己身上,呼了声痛。
“她嫌弃,你还上赶着给她干什么?拉拉扯扯的,你他妈在干什么?”林建华又拿起手边的抱枕扔了上去,“你这副鬼样子,谁要把你放在眼里?你给我小心点。”
“哥,我干什么了?我都不知道我干了什么,你至于为了她,这么来打我吗?”
刚刚的动作太迅猛,林建华喘着气,看着弟弟的神情太过自然,都无从分辨。当年那件事后,他就彻底安分了。以为他是受到了教训,学了好。
听到女儿说这件事时,自己第一反应就是驳斥了她。可他反应之激烈,到底是觉得她想多了,还是自己在心虚。
这些年,他生意忙,日常千头万绪,哪里有时间去管这个弟弟?
“建业,你都这把年纪了,给我安分点。”林建华一屁股坐了下来,“以前我指望你争口气。爹走得早,我现在已经后悔,没把你管教好。”
林建华时常觉得自己老了,常常想起往事。读初中时,他带着热水瓶走好几公里的路去上学,热水瓶里放着生的米,一个上午就能变成粥,还带了咸菜,就当一顿午饭了。有一个早晨走得急,把热水瓶给摔了,那一天,他都没吃上饭。只要换个内胆就行,他带着塑料外壳回家时都胆战心惊,怕被他妈骂。
结果,到了家,几岁大的弟弟知道了他饿了一天,为他哭到抽搐。后来,学习很好的他放弃了读书,要养活一家人。这么多年,早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林建业把抱枕从身上拿开,倒了杯水给他哥,“哥,钢丝厂里出了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往我身上撒气就撒气,我也不会跟你计较,你别把自己气着了。我哪里不安分了?这件事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林建华冷笑了声,“你把你自己管管好。”
“我是你亲弟弟,我又不会跟你争什么。钢丝厂是你的,现在被搞成这样,我就住在镇上,可以帮你看着点啊。”林建业很懂他哥这多疑的性子,“你要就随时拿回去,我这一辈子,不都是听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