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听到此处,面上一怔,他扫了一圈儿围观的人,心道:“乖乖!这小老儿当真挣钱不要命,敢在上阳城里公然揭少城主短处。”
“你们想知道为什么吗?”老汉大肆宣讲之时,不忘得空儿瞟一眼那中年人,见其早已变了脸色,立即送上一副挑衅之姿;又见众人一副兴致勃勃地神情,更加来了精神,“这少城主不但是个魔煞星,更是个浑人,而且还有个令人不耻的怪癖好。仗着自己的身份,整日游手好闲得在城里逛游,进出城中的年轻男子,哪一个能脱得了少城主的魔掌?哪一个没有被他……”
“老汉所言甚是,那少城主真不是玩意儿!”清亮的声音不急不缓地飘了出来,语气中带有几分欢快,霸道地压住了老汉的言语,以及在场所有人的议论之声。
这一身褴褛的老头子没想到有人竟敢附和自己,心下不由得好奇,帮腔的是哪路来得莽夫,他拨开围在面前的众人,四处寻找声音的主人。
对方大概也怕老汉寻不见自己,亮着嗓子继续说道:“不过,现下却有一尾漏网之鱼,待本少去完善了老人家的结论,免得外人说您老诽谤上阳城的少城主!”
老汉这会儿倒是将对方的声音听了个真切,整个人霎时变了脸色,眼神在数张饭桌之间游走,瞟到临窗位置,登时怔住。
那儿有名倚靠栏杆随意斜坐的年轻人,一身锦衣华服,一手持着酒杯,缓缓送到嘴边,一饮而尽。其身侧站着两名统一着装的佩刀护卫,衬托出年轻人的不凡身份。
老汉瞅见了此人,额上立即渗出些汗水,也不似刚才的口若悬河了,他连忙小跑几步,但又不敢离得太近,冲着那年轻人深深作揖,结结巴巴地说道:“少……少城主……您……”
少城主面上挂着浅浅地笑容,拿起身边的酒壶,再斟上满满一杯酒,看也不看一眼,转手将酒杯丢向窗外。
众人随之画个弧线,未等来瓷器破碎地声响,外头倒是传来了一句问话:“楼上的朋友,这是何意?”
几名茶客听到外头有人答话,一个个匆匆赶到窗边,从另一侧趴在栏杆看热闹。
楼下原来是一名身穿绣着金丝云龙纹长衫的年轻男子,只这一身黑衣,简单朴素,除了腰间一个同样黑底金漆雕龙的酒葫芦外,便再无它物。既不似个赶路的,也不似个念书的,瞧这一手接地挺稳当,大概是个跑江湖的。
少城主一点都不意外有人问话,也不看对方一眼,挥了挥手臂,一派潇洒地回道:“来者是客,这杯请你了!”
“多谢。”黑衣公子话语中带着几分爽快,冲着楼上的背影托了酒杯,一饮而尽。
少城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注意到其欲将酒杯掷回,出声言道:“哪有将空杯还于主人家的?礼尚往来,在下亦想问兄台讨杯酒吃,不知可否?”说着,指向那人腰间的酒葫芦。
黑衣公子一手附上腰间的酒葫芦,动作略有迟疑,他笑道:“我这酒,阁下还真饮不得。”
“那你要如何偿还杯酒之情?”少城主一拍栏杆,翻身跳出窗外。
与此同时,大街两侧立即冲上来六名着麻布衣的中年人,一侧是四人抬着架龙王座,另一侧的两人,一人端着把价值不菲的长剑,一人端着个托盘,上面一只银白色的酒壶,两盏白玉羽觞。
优雅翩然地落在座位上,少城主一手覆于膝盖,身体略微倾斜,对眼前的新面孔说道:“异乡人,进庙拜佛,进城拜吾。你也不能例外!”
这一身黑衣的年轻公子倒也是个见过市面的,他朝着龙王座的方向稍稍迈出一步,剑眉一挑,略微低声说道:“我观阁下也是个性情中人,怎么就要学那些个石雕的,泥儿捏的一般,矗在那里吃香灰?岂不可惜了这一副好皮相?”
这上阳城的地角比较偏,平日里也鲜少有陌生面孔出现,少城主许久未遇到进城的新人,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样反驳自己,一时间还没缕清楚是该驳他的‘香灰’,还是承认自己‘好皮相’。
“这是上阳城的规矩,不能被你打破!”
黑衣公子面露一副为难的神色,连连摇首,无奈地说道:“也罢,既然饮过你的酒,也算是缘份一场,待到阁下魂归阴司,鄙人自当前去坟头祭拜。你看可好?”
这一番言语,楼上楼下围观群众,皆等着看少城主会如何整治这个白目的黑衣小子。
然而,事情进展并不在众人所认为的常理之中,最起码不似少城主平日的行事风格。只见他沉思片刻,双手一拍,一副赞赏之姿,说道:“这位兄台言语中尽显高人风范,在下着实佩服。”又一派谦逊地问道“敢问兄台何名何姓?在下将来也好从墓中听名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