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霎时间清醒了不少。
“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
如果此刻他不是被人劫持,眼下的场景算得上惬意。
隋聿尝试动了动手指,不知老蒯的那张帕子上下了什么猛药,他的脑袋像是被人砸开了一样疼,混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老蒯嘴上叼着一根烟,正在专心致志地开车,他察觉到后排隋聿的动静,把烟取下来捻在指尖,问他:“来一根儿?”
隋聿闭了闭眼,驱赶眼前的晕眩,回了他两个字,“戒了。”
隋聿的态度不怎么友善,甚是算得上是恶劣,但老蒯并不在意,他将手伸出窗外抖了抖烟灰,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模样,跟着邓丽君唱了一句:“恰似,你滴温柔~”
“梁国志,你终于出现了。”隋聿坐直了身体,靠在椅背上,一口叫破了他的身份,“这是要带我上哪儿去?”
“小隋总,幸会幸会。”梁国志已经摘掉了帽子和口罩,他回过头来看了隋聿一眼,笑着说:“等到了地方,咱们就知道了。”
隋聿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和照片里一样,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这样的中年男人,每天在大马路上都能遇见,任谁见了他,都不会把他和一个穷凶极恶的shā • rén犯联系到一起。
“我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吧。”隋聿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头疼的感觉缓解了不少,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梁国志没有把他的手脚捆起来,“前次在医院,是你把窗户从楼顶砸下来的,还有之前在林子里跟踪我的也是你,对么?”
“嗯哼。”梁国志没有否认,夸了隋聿一句,“小隋总记性不错。”
“所以是为什么呢?”隋聿的反应,比梁国志预料中的冷静许多,虽然身陷囹圄,也不见他慌乱,甚至算得上是气定神闲,“六年前你枪击我爸爸,现在的三番两次对我出手,隋光明和你有什么恩怨我不清楚,但你我之间,应该是无怨无仇的吧。”
“我们这些臭虫成日活在阴沟里,又能是为了什么呢?”梁国志自嘲地笑了声,“每天汲汲营营,不就是为了一口吃食,一个活着的机会吗?”说完,他吐掉烟蒂,大方地回答了隋聿的问题,“我需要钱,而有人愿意给我钱,就是这么简单。”
梁国志的意思很明确,有人雇凶shā • rén,他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买凶shā • rén,在现代社会听起来有些骇人听闻,但其实并不罕见。当一个人的金钱和权利到达一个阶段的时候,就会产生自己可以凌驾法律掌控万物的错觉,他们遇到阻碍自己的人和事,就会选择用最简单有效的方式解决。
比如,让一个人彻底消失,永无后顾之忧。
“所以你主顾是谁?”隋聿问他,“让我死,也得让我当个明白鬼吧。”
梁国志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小隋总,这世上,多得是想要你父子俩命的人,现在你爹老了不中用了,还是你的命更值钱。”说到这里,梁国志抬头看向后视镜,朝镜子里的隋聿眨了眨眼,“没想到吧,想要您这条小命的人,居然还挺多,价格也开得高。”
长久以来,隋聿一直活在随光明的光环下,倒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方面胜过他老子。
他轻咳一声,笑道:“那还真是多谢抬举了。”
梁国志重新点起一支烟,叹了口气,“小隋总,别怪我,我本人对你没什么意见。”
“既然这样,你和我交易如何?”隋聿借机和他谈起了条件,“你现在停手,我给你三倍的价码,你铤而走险,不就是为了求财么。”
梁国志嗤笑一声,笑声很是不屑。
“我知道你还有个生病的女儿。”隋聿继续说,“你现在是不缺钱,但有些医疗资源,有钱没人脉,也是碰不到的。”
提到女儿,梁国志猛吸了口烟,沉默了下来。
“你那个老主顾的钱,收了也就收了,黑吃黑么,常见的事。”他的这个反应,像是有些动摇,隋聿趁热打铁,“所以考虑考虑我的条件?”
梁国志被隋聿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吐出一口烟圈,“嘿,小隋总,别说,我还真挺喜欢你的,你比你老子坦荡多了。”
他将还没抽几口的烟扔到窗外,“但是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我虽然是个shā • rén犯,但也应该要有契约精神。”
“行吧。”隋聿刺了他一句,“你还挺有职业道德的。”
梁国志自豪地说,“那是当然。”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隋聿问,“你认识池一旻么?”
“瞧您这话问得,你的那个小助理,调查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梁国志的笑容中带着嘲弄,“刚刚夸你坦荡,这会儿又和我整虚的,我认不认识他,你不是最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