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成贵为太师,还曾教导过先帝,然而到如今才明白这个道理。今日承蒙你来看我,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便将这句话赠予你吧。”
“往后,子孙后代,家训家规,你可要有板有眼,不可松懈啊!”
陆云鸿拱手谢过,两个人寒暄一番,这才认真坐下。
陆云鸿道:“老太师祖籍江西,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呢?”
梅太师道:“我打算初六就走,还有一个月呢,年前你若是想找我说话,随时可以来。”
陆云鸿道:“想我大燕开国至今,共兴建书院三百九十九所,修缮前朝遗留书院四百二十三所,全部加起来一千所都不到。”
“经年累月,科举者数不胜数,落榜者扎堆成山。可真正想要去办学堂,教育学生的,有几个是士大夫,大鸿儒?”
“莫说时至今日,各地私学兴起,牟利为上。单说官学,世家之气蔚然成风,寒门子弟备受排挤,又有谁在其中高坐案堂,主持公道。”
“太师学富五车,见识过人。无论是朝堂,官场,科举,还是世家根基,无一不了解透彻,如此,真的愿意就此归隐,不问世事吗?”
“太师若愿意,我还要问问太师。大燕国力续存至今,读书人几何?真正有学识的人又几何?学成不以致用,像个老物件一样摆放着,只为了显摆积灰,经年累月后,被人抬出去一把土埋了吗?”
“太师可知,别人落土容易,可再刨出来的,可就不是满腹经纶,而是连名字都不知道是谁的枯骨了。”
梅承望呆坐着,久久不语。
他身上宽大的道袍,被门口吹进来的风撩得左右摇摆,寒气刺骨,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冷。
也为自己孑然一身,准备归隐田园的想法羞得老脸通红。
皇宫里的藏书阁,哪一本他没有翻阅过呢?
国子监的案板,哪一块他没有摸过呢?
五十多岁了,是可以告老还乡。不过当年的顾相,七十八岁了还坐高堂之上呢,现在的他又算什么?
良久,梅承望叹了口气,像个孩子一样怯怯地望着陆云鸿道:“那你说怎么办呢?”
辞呈都已经递上去了,皇上也已经批了。
他家夫人都在典卖家当了,而他……话都放出去了。
陆云鸿见他还说得动,轻松一笑道:“这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