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间。
武安伯府的一处暖阁内。
江宁等十余人围坐圆桌边,觥筹交错,敬酒劝酒声不绝入耳,好不热闹。
两个婢子站在角落,不时添酒加菜,殷切侍奉。
其中一个,正是故意扮丑的贺玉瑶。
虽然宽大的衣裙难掩其玲珑的身段,但那枯黄的头发,黢黑暗沉的脸蛋,干裂皱巴的肌肤,实在叫人看不下去。
好在在场众人都不关心这个,也不影响吃喝。
不然倒胃口是难免的。
酒到正酣时。刘瑾忽然举起酒杯,对着江宁道:
“来,大人,咱家敬你一杯。
此次若是无有大人妙计,我等众人莫说如今这显赫职位,就说这卿卿性命,怕也是难保了。”
江宁笑呵呵碰了碰,喝下杯中酒后,道:
“都是拖了陛下洪福,我等才能黯然脱险。
说来,我这阵子久居家中,还未正式祝贺公公,上任司礼监掌印呢。”
刘瑾摆了摆手:
“说来惭愧,皆是陛下信赖,才点了咱家担任如此要紧职务。
可惜,咱家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肚子里实在没墨水,近来虽是掌了批红之权,但实在感到棘手,不知如何处理内阁的票拟。
若是时间长了,怕是引得陛下和外廷不满,正忧愁着呢。
是以,咱家想向大人请教一番。”
江宁笑道:“公公不必忧虑。
只要你寻来一个有能力的心腹之人,每到内阁呈上票拟时,帮着你参谋参谋。
你们商议一番,选出一条既叫陛下满意,又不会让朝臣不愉的建议来,不就是了?”
“是极是极,哎呀,咱家怎得就想不出那么妙的法子来。
真是多谢大人了。”
刘瑾神色一喜,当下又向江宁敬了杯酒。
江宁继续道:“不过,如此规矩行事,最多也是把分内的职责做好了,叫旁人不会骂你。
若是想要留名青史,甚至万世流芳,怕是不易。”
刘瑾叹气道:
“咱家不过一介内官,能不叫外廷那群文武指着鼻子骂,能够得到些尊重,便心满意足了。
至于什么流芳百世,岂是咱家这些人可以肖想的。”
听得这话,谷大用、张永等七虎也是为之动容,纷纷放下筷子,心有戚戚焉。
江宁摇头道:
“公公们切不可妄自菲薄,谁说内官就不能青史留名了。
昔日太宗时,郑和郑公公七下西洋,宣扬国威与海外,使得我大明万国来朝。国势之盛,远迈汉唐。
此等功绩,怎能不叫后世子民敬重有加,怎能不在那青史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八虎听得是热血沸腾,可一会儿后又齐齐颓然道:
“郑公公是内官中的英雄,咱们这些人,如何能追赶上他老人家的脚步?”
江宁看着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当即道:
“实不瞒诸位,本官此去江南,除了办案以外,还很是游览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百姓状况,却是发现了一项天大的弊政。
若是能改变了它,莫说什么青史留名,人人尊敬,就是家家户户上生祠牌位供奉,万世流芳亦是再简单不过了。”
“果真?”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采和石文义也是不例外。
唯独焦芳听出了江宁话中的意思,半眯着眼睛,乐呵呵地不说话。
江宁微微一笑:“自然不会有假。而且若是做得好了,以后滚滚财源,不在话下。”
众人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面对名与财的双管齐下,这些已是大权在握的gāo • guān显贵,没有人可以拒绝。
“且听我慢慢道来……”
这顿酒一直喝到临近半夜,刘瑾等人才趁兴而来,尽兴而归。
每个人的脸上,皆是挂着兴奋与期待之色。
“委屈你了,在角落占了一宿,累坏了吧。”
江宁看向走上前来,带起一阵香风的贺玉瑶。
“累又有什么用,难不成大人还能给奴家揉揉腿不成?”
贺玉瑶咬着唇,幽怨地娇嗔道。
江宁咳嗽几声,岔开话题道:
“有了这些人的协助,事情想来很快就能进到正轨了。
我过两日装作身子养好了,去找李首辅探探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