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
之前被流放金陵当闲散太监的周尚终是意气风发地回到了京城。
但他没有先去东厂接手大权,整顿人事,反而是先来到皇庄,拜访武安侯府。
“咱家拜见江大人,江大人大恩大德,周尚没齿难忘!”
周尚被请到大堂,一见到江宁便直接双膝跪地,愣是磕了下去。
也不怪他有如此惊人的举动。
实在是南京皇宫太难熬了。
他被发配去种菜,日复一日地挑粪浇水,叫他这种往日权势滔天的实权太监怎么熬得下来。
虽然当初江宁向他承诺过找机会给他调去地方当镇守太监,但一直没盼来消息。
没想到,现在直接一步登天,执掌了东厂大权,这怎能不叫周尚对江宁感激涕零,效以死命。
“周公公快快请起,无须如此。”
江宁笑眯眯地将周尚扶起,坐到位子上后,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若非不是江大人向陛下谏言,咱家怕不是还在南京与粪水相伴,那日子,咱家是一点不想再过下去了。”
周尚双手接过茶杯,感慨道:
“听闻如此喜讯后,咱家是一日不敢耽搁,进了京后,便先来拜谢大人恩德。
大人日后但又吩咐,只要是周某能办到的,一定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懈怠。”
江宁微微一笑。
这是周尚彻底向自己投诚了。
两人又寒暄了好一阵后,周尚忽然道:
“咱家虽未进京,便也听闻朝中有许多不长眼的玩意儿弹劾大人什么流连风月,轻佻无端,实在是可恨。
想大人年纪轻轻,便已立下这般滔天功勋,纵使感到疲累,偶尔放松放松,又有何妨?
偏这群狗东西咬住不放,叫人着恼得很,要是大人有需要,咱家回去这就命东厂把他们烂污的阴私翻出来,狠狠参他们一本!”
江宁笑着摆了摆手:
“周公公有心了,不过还没到这般地步,本官清者自清,由得他们说去,看看陛下会不会睬他们。
要本官看,周公公还是先把东厂整顿完毕,将其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才是。
另外,谷公公查到一半的白莲教也必须继续追查,不可有半点放松。”
周尚连忙点头道:“大人放心,咱家都记下了,一定按大人的吩咐办事。”
江宁听得他话中投靠的诚意十分浓厚,不由得道:
“对了,还有一事需得提醒周公公。
此前锦衣卫张大人与刘瑾刘公公闹了矛盾,可是将其得罪狠了,导致锦衣卫如今好不凄惨,北镇抚使都被安了个罪名胡乱抓进大牢。
所以,周公公以后提督东厂,切记不要违逆了刘公公的意思,该低头的时候啊就得低头。
不然锦衣卫就是前车之鉴啊。”
周尚愣住了。
在他看来,江宁的权势不比刘瑾差,甚至犹有胜之,如何会叫他向刘瑾服软?
而且两人关系应该不错,不至于说出这种话啊。
忽然,周尚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终是意识到两人已经生了嫌隙,而这就是在逼他彻底站队!
犹豫了一会儿后,周尚咬着牙再次起身拜倒在地,情真意切道:
“周某能再有今日威风,全靠大人提携,此恩如同再造,周某敢不尽心竭力。
日后大人怎么吩咐,周某便怎么做,这条残缺不全的性命,便交给大人了!”
江宁大笑着将其扶起,道:“周公公实在言重了,不过守望相助耳。”
午后。
设宴款待了周尚一番的江宁,与张采一同来到豹房,面见最近搬到此处居住的朱厚照。
“江侍读来了?”
朱厚照兴奋地拉住江宁往外走:“你来得正好,刚有人进贡了几头凶猛的豹子,我们一起去瞧瞧。”
江宁连忙按下,道:“陛下,张指挥使有事奏禀。”
“哦?”
朱厚照这才注意到张采,咂了咂嘴,不耐道:“张卿有何事奏禀啊,为何不写成奏疏,上呈司礼监?”
张采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
“此前两京官员联名上书挽留刘、谢二人的案情,臣已将一应供词梳理齐整,前来交予陛下阅览。”
朱厚照哑然道:“这件事情早就过去不知多久了,你怎得还在纠缠?罢了罢了,放下吧,朕待会儿再看。”
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对江宁道:“江卿,说起奏疏,我刚看到一份极其有意思的,你一并来瞧瞧。”
江宁应了声是,接过奏疏看起来。
渐渐地,他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