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自己真不知道,还是说,你不想去面对?”
安常说不出话。
葛存茵对这个曾经最得意的门生到底还是宽和的,话只点到这里,叹口气:“你也别逼自己太紧,慢慢来吧。”
挂了电话,安常视线重新落回那只瓷瓶。
葛存茵说得没错。
也许她潜意识里,根本就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
她不敢面对,才借幻象中南潇雪的口说出来:“你太胆小。”
安常的问题出在她怕了,怕再接近美、创造美,怕那一切再脱离自己的掌控,怕梦靥再次重来。
默默执起小狼毫。
又默默放下。
根本下不了笔。
知道问题出在怕了又如何?逃回水乡的她,像丢盔弃甲的逃兵,已对“恐惧”举手投降,又哪能挣脱内心的桎梏?
原来她回宁乡这一年多,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她以为自己还能修文物,其实明眼人只要一看,就知道她修的东西根本不能用。
曾经听过的话语响在耳畔:“我干到快退休的年纪,只认一个天才,就是瓷器修复组的安常。”
“招你进来是我们的福气啊。”
然而后来这些话语变成了:“瓷器组怎么会招进这样的人?简直荒唐。”
“赔?你拿什么赔?”
“赔不了的,你走吧。”
语气里浓浓的失望是压在安常后颈最沉重的枷锁,比任何惩罚都更严酷,让她再抬不起头。
她才二十五岁,可她的人生已全毁了。
人人都想逃离宁乡,她倒感谢宁乡,给她提供了一方避世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