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认为,根据颍川王以往的作风,会不会沉迷美色的,这是“他”为了拉拢王家而在众人面前演的戏。
虽然王妃回门那天,大王并未有拉拢王家之举,可谁都不能保证大王不会继续利用王妃,慢慢地改变王家的态度,再行拉拢之事。
范晔跟王儒私交不错,但私交归私交,涉及家国大事,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皇帝这一边的。
皇帝思忖片刻,问:“那依范卿之见,寡人要如何做呢?”
范晔道:“臣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安排细作潜入颍川王府,收集颍川王的把柄,一来可以随时掌握颍川王的动向,陛下好及时布防;二来,只要颍川王有异心,陛下便可有正当理由废黜他。”
皇帝道:“若是七弟没有异心呢?寡人这么做,岂不是伤了和气?”
范晔又是一番吹捧夸奖皇帝的仁善与对手足的疼惜,而后才给出“中策”,道:“所以陛下安排的人必须要善于伪装,且越是头脑聪颖,懂得利用一切机会接近颍川王便越好。”
“实在不行,那就用云太妃的疯病做文章,牵制颍川王,最好让他主动犯错,这样陛下便有现成的把柄了。但此策容易被颍川王察觉,若颍川王狠心不理会云太妃,则效果不大,所以为中策。”
皇帝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下策呢?”
范晔似乎有些纠结,过了很久,才视死如归般道:“在他的膳食中动手脚。”
皇帝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范晔会如此心狠手辣。
“颍川王府的典医丞弥锺出身云氏旧部,乃先帝特许,云太妃亲自挑选的。有他在,在膳食中下毒之事自然只能为成功几率不高的下策。所以,陛下若允许,臣有办法除掉那典医丞,再从太医中挑选一人顶替那典医丞。”
皇帝突然一声冷斥:“住口!”
范晔心中一颤,停止继续构思如何谋害颍川王的计划。
皇帝的脸色黑如锅底,他沉声道:“此事寡人便当不知,你不要动这种念头,否则别怪寡人不念你昔日的功劳治你谋害宗王的罪!”
范晔汗涔涔地磕头请罪。
是他太冒险了,也太高估皇帝的决心了。
皇帝也知道心不狠皇位不稳,然而范晔既然能从膳食中暗害颍川王,那是否有朝一日,他也可以被人用同样的手法暗害了?
他不关心颍川王的生死,他只是担心自己。
好在范晔只是有这个念头,还未真正实施。
而且范晔曾在他被先帝过继给宗亲之时,四处奔波斡旋,最后令先帝改变了主意——如若不是这样,除非诸王死完了,否则也轮不到他继承皇位。
后来谢勉等人喊他回去继位的路上,他遇到过几次危险,也都是范晔巧妙化解的。
念及范晔对自己的忠心呵护,皇帝便不打算追究,问道:“若是上策,依你之见,该如何安排?”
范晔抹掉额头的汗水,道:“此事最好用两拨人,分明、暗两线进行,用一人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此便可保证暗棋能顺利收集颍川王的把柄。”
至于人选,以及如何才能往颍川王府安插人,他早就想好了:“先帝驾崩时,颍川王尚年幼,而荒帝不理朝政,也未曾关心过诸王的课业,故而颍川王、义阳王与庐陵王至今仍未有王师、王友及文学在身侧辅导学习典籍。
“‘王师’位高权重,且与诸王关系密切,又常常非士族大家不能担任,因此任命王师等于给诸王提供助力。‘王友’‘文学’同理。故而自先帝打击门阀士族开始,便常空置‘王师’‘王友’,只任命‘文学’和侍读。
“侍读地位低下,却能兼记室事。士族常常不屑担任诸王的侍读,因此多为寒门庶族任此职。而寒门又多为朝廷征辟提拔的,陛下打破门第之见,提拔寒门,他们对陛下的忠心绝对超过了士族。让他们担任颍川王的侍读,他们必然会为了完成使命而肝脑涂地!”
皇帝眼前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范卿可有值得信任的文学、侍读人选?”
范晔所掌管的太常就有这方面的职能,因此,他底下的人选可多了。
他道:“臣有一人选,乃太学博士刘涑。他是名士,年少时便以文采扬名天下,除了为太学生讲课之外,他也常外出讲学、与名士清谈……”
皇帝道:“如此名士,让他去担任七弟的文学,是否太可惜了?听你如此推崇他,寡人还想将他调到寡人身边,当中书黄门侍郎呢!”
范晔道:“刘涑有弟子十余人,皆是好学又不爱结交僚党的清高寒士,可从他们当中挑选。”
“那……暗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