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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1 / 2)

“好像雨还没下完。”盛夏随便找话说。

他有好一阵子没和姜以森独处了,难免产生了紧张的感觉。

“嗯。”姜以森看天色确实还会有第二场雨,转过脸看了眼盛夏:“抱歉,待在这里很没意思吧。”

“没有。”盛夏说,又顿了会儿,问:“刚才...在咖啡厅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盛夏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充满关切、紧张和不安,男生的表情总是让他一览无余,姜以森很难装看不见,也很难去糊弄他。

“我的故事,你想继续听下去吗?”姜以森忽然笑了笑。

他觉得自己像是突然下了赌注,因为余冬讲的故事的后续,其实几乎没多少人知道确切的实情。

他只是有些想知道,盛夏听了会是什么反应。

盛夏眉慢慢皱起,但郑重地点了头,表示要听。

“我大学到北方去读了,你知道的吧。”姜以森直白地表示他知道余冬把自己卖了,“我那段时间...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情,但那确实是我人生中特别快乐的一段时光。”

不再费心用功读书、自由自在地画漫画、交男朋友、完全凭喜好装扮自己。

“我家没什么钱,那时我和父母联系,主要靠打电话,视频通话还不普及。”姜以森说,语气逐渐变得淡淡的,屋檐外的雨也仍旧淅淅沥沥下着,他的目光像追随着雨雾回到过去,“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会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在我大三的暑假攒钱飞过来看我。”

盛夏眼里露出些微震惊:“那你...”

“嗯。”姜以森弯眼笑了笑,如同恶作剧被抓住的孩子,“全部,都被发现了。”

摆在姜以森父母面前的,是个他们仿佛根本不认识的人。

那个小时候娇气爱哭,长大后渐渐变得聪明懂事,甚至还一鸣惊人、成为他们最大骄傲的“姜一鸣”,就好像根本从来不存在过。

这种落差是惊人可怖而让人心寒的,是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理解的。

那场争吵在所难免,原本关系和睦的三个人,在那短短的两小时内,把所能想到的最不好听、最伤人的话都说了。

姜以森挨了狠狠的一耳光,那是他人生里唯一挨过的一次打。

这让他的脸瞬间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眼泪也完全没能控制住,很快浸满了眼眶。

刚满二十岁的男生还十分年轻,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尊严被践踏、爱好乃至人格都不被理解不被尊重的痛苦。

而施暴者恰恰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能被认同的那两个人。

“我让他们滚,我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我恨他们。”姜以森慢慢地复述,“我还说,我真希望自己根本没有父母。”

盛夏心里一颤,他已经知道了可怕的后续。

这让他几乎不忍心听姜以森继续说下去,尤其是当他发现,姜以森的眼睑正变得越来越红。

“后面,你基本都知道了。”姜以森说,“他们原本想带我一起去旅行,但像那样吵过以后,他们只能自己去了机票、酒店都不好退改。

“他们在当地自驾的时候,出了很严重的车祸,一直...一直抢救。”姜以森手攥起来,指尖深深嵌进掌心柔软的肉里。

雨重新开始下的时候,姜以森的一滴眼泪无声无息落到地里。

“他们谁都没有回来。”他说,“我真的变成没有父母的人了。”

而盛夏还不知道,真正彻底击溃姜以森的是什么。

“在他们...打包好要返程的行李箱里,”姜以森顿住,巨大的痛苦让他没办法顺畅地把话说好,“有一罐新的...黄油曲奇。”

盛夏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抱住了姜以森,他没办法看这个人眼泪打转的样子,他只感觉整颗心都要破碎了。

“姜以森,这不是你的错。”他说。

姜以森摇了摇头,仍然在说:“我知道是给我的,全家人里,只有我特别爱吃那个口味的曲奇,一罐特别贵,只有过年才给我买。”

他的父母是带着类似和谈的意思回来的。

在姜以森想象中根本不可逾越的鸿沟,他父母只花了短短几天时间,就做好了试着跨越的心理准备。

而他从十四岁时的争吵以后,就再也没有尝试过了,到最后一直都没有。

他渴望被理解,但从来不相信会被理解。

“姜以森,听我说。”雨下得更大了,盛夏只能靠近他涨红的耳朵,好让他听清楚自己的声音。

“我认为,他们肯定什么都知道,你当时说的都只是气话。”盛夏说,“姜以森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小孩,只是很不擅长...把心事都说出来,只是花的时间更多,只是...可能刚好差一点点,这是种天大的遗憾,但绝对不是你的过错。”

盛夏慢慢说着,却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肩头的眼泪变多了。

“如果他们爱你,”盛夏轻轻揉了揉姜以森的后背,眼睛也被染得很红,“知道你流泪,大概只会想永远抱着你,想等你好起来,然后,他们会不依不饶地等你许多年。”

他怀里的姜以森依旧一声不吭,这回只发出了低低的哽咽,然后收紧了抱着他后背的手。

其实盛夏的话并不能完全解开他的心结,但姜以森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在这样的安慰声里感觉到片刻的舒缓,仿佛他已经一个人憋着气、自我折磨了很长时间。

仿佛他一直待在水底,终于浮上岸来强行喘了口气。

他几乎不向任何人说这件事,因为他知道所有人都会出言安慰他。

他不接收安慰、生病不接收照顾、不对着人流泪这一切都像极了一种自我惩罚,能反复提醒他爱护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只是他也不确定,自己是怎么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

可能一部分原因在于,盛夏是他的“孩子”,并且正时不时变成“大人”,在原本便亲近的关系里,他们之间的角色再次发生了颠倒。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待在男生温暖的怀里,再次任由自己哭了很久。

不同于上次,这回羞赧的情绪消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和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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