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第六十六行刺
辛月河蜿蜒流长,在这六月下旬的清晨,岸两边麦田连绵成片,画舫划破河面拖出长长的水痕,清晨没有什么风,远处河面上有薄薄的雾霭流转,波平如镜,陆惜之站在船头,看着西岸那大片枝桠横斜的梅林,她下意识的捏紧拳头,再往前,行过桃林,就是临县了。
虽然拥有两世记忆,但是那种隔了层纱的疏离感总是揭不去,看到渡口就在前头,想起东海和北雪说的事,情不自禁的心紧气浮。
说是宋威曾是大靳有名的云州宋氏的旁支子弟,宋氏也算半个军人世家,宋威考中武举秀才之后,本家对他期望甚高。
武举考试有身份等级划分,宋家地位与寒族贱户的竹木制牙牌不同,他的身份牙牌是铜质的,上面标明他的秀才身份以及他云州宋氏功勋望族的出身,也就有仆从跟随及携带护身兵器的特权。
原来在这个时代,就算是想要拿着刀剑行侠仗义、游走江湖,也是需要一个好出身的。官府对民众持械管制虽然没有严格到几家共用一把菜刀的程度,但是普通百姓没有特殊的身份跟证明,大众广庭之下拿着刀剑招摇过市,被官府发现,是会被当成盗匪缉拿的,稍有反抗还会格杀勿论。
宋氏一门在前朝,被人揭发帮助萧家军潜逃,被皇帝下令满门卸甲,后宋威掌管家族,成了‘义军’一员。
“宋威即是义军,如何会与常任新有勾结,我对此抱怀疑态度。”这是陆惜之对东海说的话,并下令:“我们要找到宋威!”
“还有,三十个人被救走,常任新定急得像热锅的蚂蚁,会孤注一掷派死士除掉她们,咱们除了加强戒备,还得让留守的人将其他妓院里的人都救出来。”
东海与北雪坐上桨船,将刀横在膝前,静听漆黑江面上的动静,两名护卫守着他们身侧,另三名护卫划桨操舟往南岸驶去,江面上雾霾一片,也看不清岸边的情况,只是循声前往。
待船离岸近些,陆惜之发现,岸边聚集了不少人,他们都衣衫褴褛,手中捧着个碗或坐或站的在乞讨,还拖家带口,老弱妇孺皆有。甚至还有小偷当街抢夺。
原来在京城的粉饰太平之外,还有这么多‘兵荒马乱’的不堪。
他们在江上没有遇到阻拦,却听到那些乞讨者不断朝画舫招手呐喊。
船近渡口,岸上已经是乱成一片,似乎有官兵前来驱赶,惊恐的流民四处逃避,老弱病残深一脚浅一脚,动不动就摔倒,撞到一处,又是尖叫;还有窝棚架子倒塌、碗盆物什打翻、打碎的声音。嚎叫声和恸哭声,甚至还有婴儿啼哭混杂成一片,根本让人难以分辩岸上的虚实。
“这些,皇上可都知道?”
“常重虎对皇上有诸多隐瞒,而有时候,东厂的信息,皇上他……”东海自是不敢说出不敬的话,可握紧的拳头说明了他心里此刻的愤慨。
近浅滩,距离岸边还有五十来米的距离,船底板时不时从江底滩石上擦过,发现沉闷摩擦的声响,行进间船身猛的一顿,撞到一块石头上,发出响声。
精修的画舫已经惹得不少流民朝这边张望叫喊,甚至已经有人两眼发光的跳下河中,往这边泅水而来。
东海和北雪大声呵斥,让他们回去,但是没有半点效果,反而引来了更多流民跟风跳入河中,朝画舫游,他们以为这样高级的画舫上全都是手无寸铁的富家子弟或小姐。有些流民的眼中已经迸发出狼一样的邪恶目光。
东海低骂一声,抽出刀狠狠的朝空中挥舞几下,试图吓退这些因饥饿而变成亡命之徒的人。
北雪与其他人守在小船上警惕的望着四周涌过来的人,却不敢轻易妄动,他们一是担心伤到无辜百姓,二是担心有杀手藏身在流民之中。
就在流民快要靠近小船时,陆惜之说话了:
“你们行快船找合适地方上岸,待寻到安全地方再来接应,画舫在河中心下锚,晚上再说。”
白日里在河中央停船,杀手要行刺,也不是那么容易,相对安全。
终于,在入夜之前,画舫终于在一处私人渡口下了锚,并与屋主商量好借宿一晚。
“陆姑娘,我们的人明天便到,为何不干脆就在画舫休息一晚?”北雪认为在河中更为安全。
“杀手狡猾,若是在夜间潜到水下,凿击船板,船体进水,咱们会更危险。”
北雪恍然大悟,脸红着说:“是属下愚钝了。”
死士首领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手下,目光里带着森然,几个得力的属下互相打了眼色:“首领,可以出发了。”
主子这次派出了共十五人,是要稳稳的将目标全数斩尽杀绝。
“走!”死士首领目光一沉:“一个时辰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