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自己竟把心中所想说出来的珍珠笑:“诶,姑娘莫这般妄自菲薄嘛!阿大人都说您是上三旗秀女,连天家都入得,更遑论区区一等公府?”
“那起子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的,您听她们如何放酸屁呢!咳咳,婢子粗鲁了。不过话粗理不粗,姑娘实在不必跟那起子目光短浅的一般见识。井蛙难见汪洋,她们哪知道姑娘您有多好呢?”
小丫头滔滔不绝,各种诉说自家姑娘优秀。
淑宁含笑虚点了点她脑门儿:“你啊,可给本姑娘悠着点儿,别把天吹破了再没法补。”
珍珠跺脚,气哼哼说了句横竖姑娘在婢子眼里就是最能耐的。然后才拿着淑宁新写的食材单子,禀告夫人好出去采买了。
稍后淑宁往主院请安,就被塞和里氏给念叨了:“你这丫头样样都好,就是忒过外道。交代管家一声便是,何苦非交代珍珠出去采买?”
那当然是食材略多,且贵咯。
别的不说,光那九珍九藏里,就得包括猪牛羊、鸡鸭鹅与鱼虾蟹九种肉,花费正经不小。尤其天子重稼穑,连宫中都不用牛肉为原料的菜品。不许随意宰杀耕牛,更是写在大清律里的。
淑宁喜美食,常尝试着复原许多古籍、传说中的名菜。
费工且费钱。
为防嫡母说教、大嫂心有芥蒂。自打她开铺子挣钱后,都是自己负责食材花费的。
不过事儿虽如此,话却不能那么说。只见她勾唇浅笑,娇憨地拉着塞和里氏胳膊:“嫡额娘净冤枉女儿,哪里外道?只是女儿一点私心嘛!终归是女儿心意,那一应花销自然也得算女儿头上。”
“古者父母在,不有私财。按理说,女儿铺子、庄子上的所有进项都该归属家中。偏嫡额娘与阿玛慈爱,尽数留给女儿不算,还月月给女儿发例银。得亲如此,女儿欢喜之余,可不就得时时孝顺?”
聊表孝心的同时,也尽量贴补家用。
到底阿玛只是五品员外郎,俸禄有限,嫡母与长嫂出身又皆不显。一应用度上,几近省俭。倒是她使人用那复原或者改良的各色菜品开了家小铺子,然后鸡生蛋、蛋生鸡的,积攒了三个铺子、两个庄子,算是小有资产。
这等贴心话,便塞和里氏听了千万遍也照样不厌倦。
不但与儿媳、与威武等感叹,便入了宫,见了女儿德妃也还夸奖不停。
怀胎已近足月,随时可能发动,满身母性光辉的德妃笑着拍了拍淑宁手:“女儿十几岁选秀离家,多亏二妹你代为姐在阿玛额娘跟前尽孝,也辛苦二妹了。”
淑宁稳稳地扶住她:“姐姐过奖了。为人子女者,孝顺父母岂非天经地义?分内之事,不敢也谈不上辛苦。倒是姐您身怀六甲,还要为妹妹操持斡旋。妹妹实在感激不尽,偏妹妹手拙,只点子针线与吃食尚能入眼,姐姐别嫌弃鄙薄就好。”
德妃刚笑嗔了句怎么会,就听着宫女回禀,说皇贵妃来访。
德妃惊疑,不知道这位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对方名为皇贵妃,实则统领六宫行皇后之权,还养着她的长子呢?
再怎么不愿被打扰与亲人团聚小时光,德妃也得率额娘与妹子恭敬迎接。
她都如此,塞和里氏更不用说。
唯前头做了预知梦的淑宁杏眼圆睁,心潮澎湃:来了,果然来了!一切进展跟前头梦中所见毫无二致,不枉她以为保安全为由撤掉了给皇贵妃谢礼中的所有食物。
被问话时还提起醒狮酥、青团等,勾着早就想九珍九藏的皇贵妃心旌神动,如梦中般不请自来。
“嫔妾率家母与幼妹拜见皇贵妃娘娘,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永和宫门口,德妃刚要屈膝,皇贵妃就先把人扶了起来:“你说说你,身子都沉重如斯,还讲这些劳什子虚礼作甚?”
“娘娘慈爱,但到底礼不可废。”
“去去去,什么礼节能比皇嗣重要?你啊,就是太规矩了些。”例行寒暄几句后,皇贵妃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大大方方笑:“自打选秀结束后,就听德妃满口子夸她那sè • sè样样都好的妹子。”
“说甚?说你这丫头不但长得俊,手也忒巧,还用心。竟能耐着性子生用擀面杖一点点的,把切碎的鸡鸭鹅、猪牛羊、鱼虾蟹足足九样肉敲打成茸。蒸制成糕,一口下去九种美味包含其间。说得大家伙口水长淌,你说往宫中谢恩,可把本宫高兴的。”
结果望眼欲穿地等啊等,可算把人盼来了,竟还只有几样绣品?
皇贵妃这个美食爱好者不能忍,索性当了回恶客。便追到永和宫来,也得尝尝这九珍九藏什么味儿,怎就远胜御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