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看不清恪靖的面容,却能从她的口中听出悲悯。
就是见过那些牧民的日子多艰苦,恪靖才会有这么深刻的想法。
她并非天生就会执政,更不是成为公主后才明白哀民生之多艰。
恪靖只是看到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如何活着?
她要立起来,在漠北喀尔喀各部中建立自己的威望,在归化城拥有一份权利,就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恪靖公主的存在。
也要让那些因为失去家园而艰难生活的牧民看到希望。
“在我的身后,是大清。而我也愿意与各部和谐共处,愿意为了各部考虑。”
恪靖的眼睛微微眯起,从前凹陷的双颊也慢慢丰润起来,声音清浅,不像是对姜烟说,反倒像是对着喀尔喀各部的贵族们说:“就看各部是什么态度。是要同噶尔丹与虎谋皮?还是要选择大清,所有人都相安无事的过安稳日子。”
要来土地,也只是恪靖的第一步。
让牧民放弃风吹草低的牛羊,选择拿起锄头种地,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哪怕只有一部分牧民,这也是非常难的。
姜烟看着恪靖卷起衣袖和裤腿,学着自己请来的农民一起下地干活,一家一家的走,劝那些牧民来种地。
祖祖辈辈这么多年的牧民,要放弃牛羊选择面朝黄土背朝天,牧民们根本不能接受。
一家一家尴尬的笑容和局促的摆手都在拒绝恪靖。
“不累吗?”姜烟走到恪靖身边,相比其他和亲的公主,恪靖的额驸多尔济其实还算是人品过得去的。
相比和硕端静公主的额驸噶尔臧,多尔济简直是人品端正的存在。
恪靖也因为漠西与漠北的摩擦,康熙特地让她住在相对安全的漠南公主府。
不做这些,她也能平稳的活下去。
“累啊。”恪靖虽然在宫中并不是那么受重视,但也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多的农活,走过这么多的路,说过这么多的话。
“可我累得开心。”恪靖认真道:“从前我想累,却没有这个机会。”
她不想成为端静,就算死了也不能出一口恶气。
更不想成为温恪和敦恪,英年早逝。
姜烟听她说的话,只觉得唇齿间蔓延着苦涩。
因为从前没有这样的机会,于是在飞出鸟笼后,恪靖振翅翱翔,飞得再累,也是开心的。
她只想要飞得再快一点,再高一点。
史书对这位恪靖公主的描述极少。
饶是在归化城内几乎说一不二的公主,被当地百姓称作“海蚌公主”的恪靖,依然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