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百年前北奕与大齐签订和平契约以来,两国通常会于春季互派使节出访,以延续和平之谊。
可殷绪明白,不会有真正的和平。三年后北奕皇帝就会挥师南下,肆意践踏大齐的锦绣河山。既然那边总归是要进犯大齐的,不如趁他们还未彻底准备好,先将危险挑明,引北奕出兵,快刀斩乱麻地解除北奕之患,而后再心无旁骛地关起门来对付陈昱。
引北奕出兵,刚刚立功、风头正盛的殷绪一定会被再次任命。国与国的较量中,双方的兵力只多不少,那么殷绪所带的大军,再不会只有区区四万兵马。他的兵权无形之中不就扩大了么?
北奕的危险必须得解决。柔嘉懂殷绪的想法,可想到上辈子北奕大军的凶悍残忍,柔嘉忍不住心悸,往殷绪怀里靠了靠,感受到他胸怀的温暖与坚实,才觉得安全了些。她担忧道,“北奕人凶残,你……”会不会出事、受伤?最后是否一定能取胜?
她的担忧没有说出口,殷绪却已然明白,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臂膀,低声道,“从北奕出兵到最后城破,我与北奕大军打了两年交道,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你放心。”
上辈子雁鸣关被围兵败,是他寡不敌众,而皇帝指挥失误,又使他孤立无援。可重生一次,他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拥有无与伦比的取胜先机,若是再败,便是愚蠢了。
他与北奕大军打了两年交道,知道北奕皇帝和主将们的行事风格,了解北奕军队的作战计划和行进路线,甚至知道北奕的粮草所在。优势这么多,如今不说薛怀文,殷烈多半也会配合他,他不可能无法取胜。
见识过北奕铁蹄践踏过后的满目疮痍,和大齐军民的累累白骨,他也只有取胜一条路能走。
柔嘉也明白,北奕这一任的皇帝好大喜功、野心勃勃,上辈子说什么冲冠一怒为高贵嫔,不过是找的借口——他就是觊觎大齐的土地和美人而已。大齐和北奕的战争无法避免。只有将他们打服、打垮,才能避免以后的卷土重来。
这条路必然要走,与其留下隐患给后来的子孙,不如趁他们把握先机,先将隐患彻底铲除。柔嘉抓住殷绪胸前的一点衣料,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但战争总归是残酷的,她脸上仍是有些忧虑。殷绪低头吻她额头,“事情有我和岳父,你不必担心,睡吧。”
柔嘉抬眸看他,思绪忽又转回到出使的事上,出声道,“我与你一道出使。”从前大齐不是没有使者携夫人出使的先例,何况她是公主,代表皇室恭贺北奕佳节更显诚意。面子上做足了,北奕再出兵,便显得他们不仁不义,也更能激起大齐军民同仇敌忾。
最主要的是,有上辈子被北奕烧杀抢掠的惨痛记忆,她跟着殷绪,才觉得安心。
柔嘉觉得自己的要求合情合理,殷绪闻言却挑眉,脸色少了温和,露出一点强势来,“不行。此行危险,何况三四月北方又干又冷,你不能去。”
瞧着殷绪一脸严肃,柔嘉亲了亲他硬朗的下颚,软声道,“便是因为危险,我才想跟着你,何况有陈昱在,我留在京师也不见得安全。北奕都城四月也没那么冷的。”虽然偶遇大风雪会很寒冷,但也只那么几天,她一直待在车上不出来便是——出行再苦,能苦得过国破家亡生离死别么?
想了想,柔嘉又道,“到时总要用马车带些贺礼,多我一辆车也不会拖慢速度,你便带我去,好么?”
柔嘉说了好几句话,哪知殷绪却只听进了陈昱那句,沉吟片刻,道,“待我走后,你便去国公府居住。”
见自己撒娇都不管用了,柔嘉难得着恼,坐起身,直勾勾盯着殷绪,道,“殷绪,我是公主,你得听我的。”
她嗓音太甜,便是生气也泛着娇意。瞪着殷绪的模样,别样生动娇俏,让人心中生痒。
头一次见她摆公主的派头,殷绪猜她心中只怕是万分坚定,若自己还不同意,彻底惹恼了人,还不知得哄几天。何况,若她一个固执,求到太后面前,事情恐怕麻烦。
他也不是不想和她多在一起的——大不了,多花些心思护着她好了。
殷绪打定主意,不再拒绝,而是伸出长手将她搂了过去,额头抵住她的,大掌扶在她柔滑腰侧,低声道,“那么,公主殿下,可以睡了么?”
温热的、又带着青竹味道的气息全拂在柔嘉脸上,她的脸颊顿时泛上绯色。
初五一过,皇帝开启朝会,而北奕使臣也于初八抵达,皇帝在宫中设宴接待,命四品以上官员作陪,太后又特许柔嘉公主出席。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有点短小,明天会更长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