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砸了都打开瞧瞧。”
金钏儿有些迟疑,“这……这到时候怕是不好给甄家人交代啊。”
“蠢丫头。”周瑞家的笑了笑,命道:“太太叫你怎么做你只管照做就是,好交代也好不好交代也罢,还能轮得着你操心?”
交代?还交代个什么呢?进了她家太太的库房难不成还能再给掏出去?做什么白日梦呢。
虽早已知晓保管的都是些财物,可等看清了那批箱子里头装的东西时,王夫人却还是止不住的两眼放光呼吸急促,纵是扯着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却也仍挡不住她笑得满脸开花儿。
“重新找些锁头来锁好了,管好你们的嘴,若是叫我在外头听到一点儿闲言碎语仔细我扒了你们的皮!”说罢便携着周瑞家的回了房间。
“这叫什么呢?好端端地坐在家中竟还能天降金山,可见连老天爷都帮着太太呢。”
王夫人就冷哼一声,咬牙道:“虽说这批东西大大弥补了回来,可只要想到薛家……我这心里头还是疼得厉害,若是……咱们一房往后的日子该得多好过?宝玉这辈子哪怕什么都不干都能捧着金山银山快活了。”
这话说得周瑞家的都呆了呆。
合着这还惦记着薛家的家当呢?这胃口,可真真是够吓人的。
冷不丁天降横财着实是叫王夫人高兴极了,可还没等她乐呵几天的功夫,一道晴天霹雳却震得她一阵头晕眼花手脚冰凉。
甄家被抄了!
煊赫了几十年的江南甄家顷刻间树倒猢狲散,竟是全家老小都成了阶下囚,正被押送回京候审呢!
消息传进贾府的那一瞬,老太太便当即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等醒来之后更是满脸愁容死气沉沉,仿佛瞬间就又苍老了许多似的。
周围的一众儿孙具是满脸不解,便是老亲也不至于如此吧?
“老太太……”
贾母抬起眼皮子将眼前的一众儿孙扫了个遍,见那一张张脸上竟皆是茫然不解不以为意,一时心中也说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话到嘴边又生生给咽了回去,只那脸色愈发灰白了些,掩在袖子底下的手甚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甄家虽不在四王八公之列,却同样都是曾经一道儿走过来一道儿辉煌起来的老人,相互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说是同气连枝也不为过。
如今甄家却是一夕之间说倒就倒了,这叫她怎能不担心不害怕呢?唇亡齿寒啊!
“老太太?”贾政满脸担心地轻轻唤了声。
贾母这才回过神来,无心与这些拎不清的儿孙多费口舌,只将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隐藏于心底深处,叹道:“当今是个仁君,能叫圣上如此大发雷霆……想必甄家犯的事必定不小,你们且长点心,尽量与甄家撇开关系……近来能在家中呆着就别出门浪荡去了,尾巴夹起来小心些,尤其是赦儿琏儿……”
被突然点名的大房父子俩显然不是很高兴,却也不敢反驳老太太,只得缩着脑袋乖乖应着罢了。
一旁静默不语的王熙凤不住地瞥着老太太脸上的神色,直觉有些不太妙,向来巧嘴的一个人这会儿竟是一声也未吭。
不经意一双眼睛扫过对面的王夫人时,却谁想好巧不巧将她那心虚慌乱的模样尽收眼底,顿时凤眼一眯,记在了心中。
诚如老太太所言,当今圣上的确算是仁君,登基以来这些年雷霆手段虽说也不少,可真走到抄家灭族这一步的还当真是屈指可数。
故而甄家被抄这一消息才传开便立即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身处宫中的贾元春也不知是近日来过于心力交瘁还是怎么的,听到这消息竟与年迈的老太太一般,当场就晕了过去。
奴才们见状慌成了一团,却谁想等太医来一瞧却又立即转忧为喜——他们家主子有喜了!
“当真是有了?”悠悠醒来的贾元春亦是满脸不敢置信,轻轻抚摸着平坦的腹部一个劲儿对着抱琴再三确认。
抱琴也丝毫不觉烦,又哭又笑连连点头,“真真的!太医亲口断言,已经快有两个月了!都怪奴婢粗心,竟是一直未曾发觉不对,还好贵人和小阿哥一直都安安稳稳的……”
“德妃娘娘到!”
“好了不必多礼,安心躺着罢。”德妃大步上前坐在了凳子上,一只手在贾元春的腹部摸了摸,脸上神色莫测,半晌方才嘴角一弯露出那熟悉的温柔浅笑来,“本宫果真不曾看错,你是个有福气的,且好生养着,不拘是生个阿哥也好公主也罢,只要能平安生出来,你这后半生也算是有依靠了。”
贾元春强忍着惧意,感激地说道:“这一切都有赖于娘娘的费心提携,大恩大德婢妾没齿难忘,日后……日后只盼能常伴娘娘左右,若能为娘娘分忧解劳也是婢妾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