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林如海客气地拱了拱手,再面向老太太时却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
只见他脸色冰冷,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老太太也听见了,还请老太太立即下令彻查,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贾母阴沉着脸,盯着他瞧了半晌,淡漠的眼神转向匍匐于地上的丫头,“鸳鸯。”
鸳鸯的身子顿时微微一颤,颤抖着声音说道:“老太太饶命,奴婢……知错了……”
竟是亲口认领了此事。
“我就说这些个小贱蹄子没一个好东西!”王夫人狠狠啐她一口,怒道:“平日里仗着老太太宠爱你们这些小丫头,一个个涂脂抹粉穿金戴银那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知道的只道咱们府里对待下人宽容,不知道的还当你们都是那大小姐呢!”
“素日在家里头这几个大小爷们儿跟前讨巧献媚也就罢了,今儿却竟敢将主意打到咱们家的姑爷身上,可真真是吃了你的熊心豹子胆!亏老太太向来疼你疼得跟什么似的,跟前那一众丫头中最是喜爱看重你,还道将来给你寻户好人家再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将你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
“谁家对待丫头能有这样好的?却未想一片真心竟是养出了你这样一个白眼儿狼,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对得起老太太这么多年的疼爱吗?你自个儿不想做个人便罢了,却也不想想将来你那老子娘哥哥嫂子们在府里还如何做人,真真是作死的贱蹄子!”
先是将这些丫头的品行贬低到底,钉死了她们向来就是那爱勾搭爷们儿攀高枝儿、贪图享乐爱慕虚荣的东西——这样的丫头干出点什么下作事都不稀奇。
接着又说到这些年来老太太对她的宠爱……看似是在为老太太抱不平,觉得养了个白眼儿狼实在够叫人寒心的,可实则却不过是一张打给鸳鸯看的感情牌罢了。
最后又提到鸳鸯的家里人……鸳鸯是贾家的家生子,一大家子全都是贾家的奴才,换言之也就是说,一家老小有几口算几口,那前程乃至性命都是牢牢掌握在贾家手中的。
能叫老太太如此看重、从一众大小丫头里脱颖而出成了这第一红人,毫无疑问鸳鸯是个聪明人。
王夫人这番话中真正的含义她听得一清二楚,哪里能承受得住这样的一通连击呢?愈发是哭得不能自已,只对着老太太连连磕头认错。
“是奴婢猪油蒙了心才犯下如此大错,辜负了老太太的满腔疼爱……奴婢愧对老太太……奴婢愿以死谢罪只求老太太原谅,待来生再做牛做马服侍老太太!”说罢就爬起来一头撞向墙壁。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懵了,甚至都未曾有人来得及反应去拉拽一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拽,愣是在最后关头将她给抢救了回来。
狠狠跌坐在地上的鸳鸯有些发懵,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恨不能下一秒就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连两条腿也仿佛软成了面条儿似的,肉眼可见的在发颤。
好悬将人捞回来的林如海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就怕出现什么变故,他一直就不错眼地关注着呢,险些真叫这丫头弄出个死无对证来。
贾母的目光沉了沉,看了眼鸳鸯,又看向林如海,叹了口气,“幸亏女婿眼疾手快救了这丫头一命,虽说她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可终究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丫头,她若当真就这般死了,倒叫我于心难忍……好在老天有眼并未叫她得逞,女婿的身子也无大碍,不如就将她打发了出去也罢,女婿以为如何?”
摆明不想追究,只想着赶紧息事宁人呢。
“不妥。”林如海直接就否决了这个提议,淡淡道:“从头到尾也不过都是这丫头的片面之词罢了,连一丁点儿实打实的证据都没有,此事又如何就这般下了定论?倘若官员都如此草率断案,那世间的冤假错案怕不知该有多少了。”
竟是咬死不松口非得较真儿不可。
贾母头痛不已,有些烦躁道:“她自个儿都认罪了还有什么好查的?你究竟想如何。”
这时林如海却叫起了冤屈,“小婿应邀前来府上做客未想却遭遇这样的事,倘若不是小婿机警且又意志力强悍,一旦大错酿成我便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也无法给瓜尔佳氏交代了,如今小婿作为受害人要求查明真相给自己一个交代又有何错?”
“不管事实究竟如何,这丫头指定都是个重要线索没跑了,如此小婿便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老太太准许我将这丫头带走仔细审问。”
“不成!”贾母想都没想直接出言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