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佗下令全军停止,不再追击前方的诱饵,在开阔地安营扎寨。
没一会儿,后方的蒙恬部就有快马奔来,汇报半日前秦军所遭遇的那场突袭。
此战蒙恬部诱杀楚军,当场斩杀一千余人,追逐中所抓的俘虏更有两千多人。
“这景同手段还不少呢,不仅出佯兵引诱吾等。还让人在途中设障拦截,连杀了蒙恬两批信使。最后还是钟离眛在战后率大军兵进,那些拦路的楚人才遁逃而走。否则吾等还接不到这消息呢。”
赵佗对左右笑了起来,此番秦军死伤不轻,但斩杀和俘虏的楚人也很多。根据那些俘虏的交代,这支楚军总共在万人左右,如今一战折损三四千,已是遭受了重创。
“悬鱼虽逃,身上的鳞甲血肉却被我军剐了大半下来,日后再无余力扰我辎重粮秣了,尔等可以派人让我军真正的粮队加快速度上来。”
赵佗本部原有两万余人,王翦为其补了一万战卒,一万辅卒民夫,加起来就是四万人。
此番秦军绕道东阳进取淮阴,乃是攻敌之所必救。
赵佗知道楚军主力在被王翦牵制的情况下,定然会派偏师袭击他的粮道,故而多有防备。
为防万一,也怕楚军真的偷袭成功,断了秦军的粮草,赵佗将全军粮草分成了两部分。
四万人中,赵佗单独分出一万人落在最后方,押运着大量的粮草辎重,并请求白孟处派了数千甲士护卫,缓缓而行。
这支真正的粮队速度很慢,与前面的秦军拉开距离,且派出大量哨探,尽力不让楚军发现。一直要等到秦军将袭击的楚军反杀后,才会让这支真正的粮队赶上来。
所以楚军观察到的秦军人数就只有三万人。
蒙恬率领的那支车队,确实载有部分粮草,可以保障秦军半月所食,但那也是用来勾引楚军的诱饵,五千民夫都是精锐战卒假扮,就等着那些楚人上钩。
至于赵佗率领的秦军主力,每人身上还各携带有数日之食,防止楚军若是不袭击,他们也能有吃的。
在这般完备的算计下,楚将景同果然上钩。当然,最让赵佗哭笑不得的,还是景同居然对着他用出了刻木辱骂之计,这还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幸好我这次打的是羌瘣的旗帜,如果亮出我自己的旗帜,景同定然不会上当,更不会拿我当年的计策来对付我。嘿嘿,这名为羌瘣,实则赵佗的招数用来阴人真不错。怪不得当年长平之战,秦王要以白起暗换王龁,打的就是敌人防不胜防!”
赵佗和诸将笑了一会儿,一边广派哨探侦查楚军的踪迹,一边等待后续粮秣跟上来。
等到蒙恬清理完战果,押运粮草追上来时,赵佗便下令全军拔营启程。
“据楚军俘虏交代,伪王熊启就在淮阴城中坐镇,留守的楚军兵力约三万人左右。”
“有冯无择将军渡淮牵制熊启的兵力,我这支偏师就可以直捣淮阴,说不定能一战将其擒下,完成大王交给我的任务!”
赵佗眼中满是兴奋。
他可清楚的记得,就在一年之前,秦王政将他叫入秦宫,曾亲口对他说道:“熊启叛秦,为寡人仇雠,寡人要让他死!”
秦王政恨熊启,远超那位楚王负刍。
只要他赵佗能擒杀熊启这个王之仇雠,不仅升爵为少上造稳了,更能简在帝心,日后前程无量。
“全军出击,目标淮阴!”
……
“我败了。”
一片林中,景同满脸凄凉。
景同此番出击自信满满,认为那羌瘣不值一提,哪知道这个来自西边的蛮夷将军就和赵佗一般狡猾,利用他景同的诱敌之计反来迷惑楚军,最终让景同遭遇此番大败。
大败之后,楚军四散溃逃,哪怕景同和后来赶到的景驹奋力收拢,最终也才聚集了三千人左右。
许多楚卒并非落入秦军手中,而是趁着混乱的场景各自逃掉,不愿为这个所谓的“楚国”卖命,毕竟热血死士终归是少数,在大多数普通人的眼中,唯有活命二字。
“左司马和项将军曾言,荆楚之将,师出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故其败而自刎,以谢大王。今日吾败,亦无颜回见令尹,当谢罪于此。”
景同长叹一声,抽出佩剑。
“兄长!”
景驹大惊失色,立刻扑上来死死抱住景同的手臂,嘴里叫道:“兄长安能做此愚事,吾楚国正值亡国之际,正要兄长这般有沙场经验的将领带兵作战。若是兄长自刎于此地,令尹麾下还有何人可用?兄长岂不见左司马、项将军死后,我楚军再无大将乎!”
“还请兄长留待有用之身,再图向秦军复仇啊!”
景驹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周围短兵见状,也都纷纷下跪叩首,祈求道:“还请景将军留存有用之身,护我楚国。”
景同怔在了原地。
景驹的话触动了他。
是啊,若是昭平、项渠在战败之后没有谢罪自刎,那项燕面对王翦大军压境,定然会轻松很多。
“如果此番有左司马和项将军领兵,又怎会被那羌瘣算计,定然能大破秦军啊。”
景同喃喃,他手一松,剑掉在地上。
“走吧,吾等去见令尹。”
……
善道楚营中。
头发花白的项燕一脸木然的坐着。
“令尹,末将本想设计袭毁秦军粮草,结果棋差一招,反被秦将羌瘣诱杀,遭此大败。此战皆乃末将无能,还请令尹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