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是什么来头?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了!”巨大青鳝扭了扭身躯,语气松了下来。
白沚不以为然,“伱这青鳝鱼妖躲在井底却装作厉鬼害人,今日遇到我也是命数使然,你该被降服了!”
青鳝鱼被这话气怒了,“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我shā • rén吃人又如何?你也只怕未必手上干净!况且,你也非人族吧?口口声声说人道,不觉得荒唐可笑吗?”
白沚并不动怒,淡淡道:“我确实非人,但却是万民口中的神灵。世间善恶疾苦,总是要清算的。
你若杀的是恶人,该杀之人,我不会为难你一句话。只是你专生杀不论善恶,让善人难活,恶人逍遥,乱了人间法序,也乱了人道法序啊。
今日我来收你,你可得活命。但来日等到大晋诸神敕封神域后,来收你的就是神兵神官,等待你的便是形神俱灭!
我念在你也曾懂得知恩图报良知仍存,不曾伤此驿站官差,故而留你一命,往后就在我这望月图中修行吧,你可愿意?”
青鳝鱼犹豫了片刻,听了白沚的话明白对方能一眼看穿它的过去因果心知这是遇到高人了,心中一狠便抬起头来道:“碧青愿意归伏神君,还望神君留我一命。”
白沚并不意外对方一听就答应了,因为它身上的业债已经让它死了一回。
“既然如此,还不显出真身来?”
碧青闻言心中震动,原来它这般巧妙的伪装都被看破了!
青鳝鱼猛然间身躯抽搐了几下,一道青光从鱼身中飞出竟然化作了一个青衣女子。
“碧青拜见神君!”
白沚面上的冷色褪去,对方既然坦诚相见了,那就真的是真心归降了。
因为碧青的本体是一道双魂,本是一道人间女子的冤魂,潜藏此井中多年聚纳了阴气成为鬼物,后又和一具青鳝鱼尸相融,就成了这种奇特的魂体。
而她也担心自己会遭到天劫雷罚,从不敢轻易出井,只能躲在暗无天日的井中。
碧青吸食人类精气至少有百人往上了,身上凶煞随时都有可能引来天雷。她只能躲在鳝鱼尸中分出一部分精气保养鱼尸,借以寄身。
白沚点点头道:“我不会过问你的过去,但会记得你所造下的杀孽。往后跟随于我,行善积德,修持正我,约束己身,或可求得长生大道!”
“是,碧青记住了。”她的鬼身已经颇为凝实,距离中境界也相差不远了所以幻化的人身青衣女子既有鱼类的活泼,又有蛇类的魅惑。
白沚嘴角勾了勾,双瞳金光一明,定住了她,然后招手取走她魂体中一部分,道:“这几分魂体我会对你施下神咒,一旦再有作恶就会约束于你。”
碧青身子恢复了正常,心中惊骇,却只能面上忍着道:“是,神君,碧青知道了。”
只怕这些魂体不仅仅是约束,更是为了防备自己反目时可以轻易要了自己的命。但是不借助对方的神威,她第三次雷劫只怕随时都会降临,到时候真的就魂飞魄散了!
白沚挥手,望月图升起,降下一道神光笼罩了她,“这几个月你就先待在望月图中吧,等我归山后再为你另做打算!
哦,对了,差点忘记。画里还有一具器灵,名为白素,乃是蛇形,她不会为难你的。”
话音落下还未等对方反应,就把她收了进去。
画卷收回,重新落入了白沚手中,持着画,走入屋里,合上门仰倒在床上入睡,夜的寂静再次降临。
摊开在桌上画卷,古山,小亭,草屋,明月,白蛇,又多了一条似青蛇的鳝鱼。
墨林呼呼的熟睡中传来,屋里人息夜静。
桌子上的画中界里,白素一身白衣飘飘,坐在小院石桌上捧着一杯清茶,望着月亮。
忽然,天穹被撕裂开来,一个青衣女子从天而降,摔倒在地,在白素的脚旁。
白素一愣,皱着眉头道:“你是谁?”
青衣女子匍匐于地,抬起头来一缕散发飘在耳侧,月光照亮了她独特的青瞳,秀美的容颜月下生辉,吹弹可破的胸口因为伏身而露,弯着的腰身曲线玲珑,青衣衬体,果真如妖。
她抬起头,便看到月光在那白衣女子头顶熠熠生辉,那张俊逸和妖异完美糅合的面容似神似妖,她的眼眸里倒映着她,好美的女子。
碧青被惊艳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站起身来笑说:“想必姐姐便是神君说的白素姐姐了吧,妹妹碧青见过姐姐,只怕往后就要和您相伴了。”
“相伴?”白素怔了怔神,看着眼前的女子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凄然一笑,“孤月长照幽篁里,永昼易逝清梦中。
看来妹妹又是一个和我一般被囚自由,苟且偷生的可怜虫罢了。”
碧青一愣,她还以为这个女子身为器灵应该是衷心拥护白沚的,没想到竟然也是和自己一样被逼迫的。
“原来姐姐竟也是被逼来的吗?”
“自然是了,如若不然,谁又会愿意永远呆在一幅画中呢?”白素叹着把碧青扶了起来,“你既叫我一声姐姐,又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我本是这画中妖,此画本为白蛇望月图,乃是人间丹青大家吴宣子的大成之作,先生作画毕后就精气消亡而逝,留下我日久沾染人气诞生了灵智。
可世间人心险恶,我一副画妖如何轻易存世?何况本体为画,此生都无缘大道。不得已之下,便想着设法盗取本相之物以求神体契合脱离画牢。”
碧青听得一脸认真,问道:“那姐姐的本相就是神君?”
“不错。吴老先生作画之时,就是神君当年还未得道在虺山之顶吞纳月华时的场景。我法力低微,不能自报,便盗取了赤水河神的蚌珠,借机盗取神君龙衣,只可惜功败垂成,沦落至此。”白素把她扶坐到了椅上,为她斟了盏茶,“妹妹又是何来历?”
“我?”碧青沉思了一下,从那混乱的记忆中找出了主线,“妹妹我生前本是员外女,家父无子便招了一个穷秀才为上门女婿,把我嫁给他作妻。
家父在时,那穷酸秀才还算对我恩爱有加,只可惜婚后一年,家父便离奇而死,却是被那秀才所害。他掌了家财之后便对我辱骂冷落,又取了几门小妾。
我本家族人前来上门理论为我伸张公道,可他竟然暗中让地痞流氓欺辱于我,在外散播我水性杨花,勾引外夫。”
说到这里,她满眼愤恨,只因鬼无泪水无法哭泣。“后来我遭受折磨上告官府,反而被他买通了的知县判成ying妇,竟然要当众行那骑木驴游街之刑。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日,当那木刺扎入身体的惨痛,还有那一路行人肆虐丑恶的嘴脸,世道的不公,我掐断了自己的手指忍着生不如死的屈辱和痛苦,对苍天大地立誓,就是死后变成鬼也要撕碎那个负心汉的身体,让他受尽凌迟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