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光直刺而上,所有处在凤冢中的存在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祭提前开启了!
这不对,这很不对!大祭当在忌日,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云砾的忌日还有三年多。
“凤朝飞!”凤祀一声尖鸣,展翅向凤冢而去。
今日凤朝飞现身,她在时什么事情都没有,刚离开不过万里,便出了意外,不是凤朝飞又是谁来?
打她就对了!
苏禾紧随凤祀而去,只见火山口另一头,凤朝飞展翅而起,爪子上还抓着一头踏天七重的阴鬼,一脸懵逼的看着这边。
凤祀鸣叫一声,向凤朝飞所在杀去,苏禾追之不上,扯开嗓子大喊:“姥姥,守大墓,其余放在一边!”
飞了一半的凤祀,一声凄厉鸣叫,转身回来。落在大幕之前,目眦具裂咬牙向凤朝飞看去。
“卑鄙!”
你答应了苏禾的!
苏禾探着翅膀搭在凤祀身上:“姥姥当心,不是凤朝飞做的,她未曾来过!”
虽然隔了很远,但苏禾看的清楚。
小革卦凝形,整个凤冢中的阴气便再不能阻挡目光,苏禾看的清楚。凤朝飞未曾离开过一步,一直都在另一边猎杀阴鬼。
乖的不可思议。
不是她,那就还有敌人在侧!
背后金光自大墓升起,射穿上方穹顶,直冲苍穹,与天空星辰遥相呼应。
光柱中孔雀幻影张口一声凤鸣。抬头向苍穹望去,张着口似要一口吞下九天玄月。
大祭真的要开始了!
四方阴气组成的城墙,片片龟裂,浓郁的阴气凝结成黑色水流,倒流的瀑布一般绕着金光柱子,直冲天际。
“什么手段能提前开启大祭?”苏禾问道。
凤祀沉默:“献祭至亲,你、我或者凤朝飞。也或者……”
她眼中杀意陡然爆出,不是凤朝飞献祭了自身云砾本源,那便是有人动了云砾父亲的尸身!
修行到顶级的存在,便是死去数十万载,尸身也鲜活如生,不会腐烂消散。尤其神兽。
有人动了玄鸟尸身,献祭至此。
“那书生!”凤祀与苏禾同时反应过来。那书生误入凤冢,是有人特意而来,只为献祭尸身!
但是玄鸟极大,书生藏在了何处?
苏禾就在近处,没有感觉到书生有半点儿特殊。
苏禾心中暗恨,此刻想计较却也来不及了。
凤祀振翅而起:“苏禾!”
“了解!”苏禾应了一声。
大祭开始,但孔雀生机并没有达到极限。得有人穿过阴气河流,将现在的所有生玉送进去!
一声凤鸣凤祀身上剩余生玉再不做保留,瞬间祭出,浮在四苏禾四周。
这是早就猎下的生玉,准备下一个中元输入墓碑的,此刻阴气城墙虽然散开,却如一条悬空的大河将大墓围绕,寻常神兽和修士接近不了。
除非能像苏禾一般,不在意阴气。
苏禾回头看向凤朝飞:“生玉给我!”
凤朝飞双翅一展一排生玉飞了过来,生玉之后还有一枚蕴含她一击之力的符文。
凤祀死死盯着那符文,反复检查确认符文中只包含着凤朝飞的真元和血脉之力,没有其他任何小动作,才放行过去。
苏禾收起符文和生玉,翅膀一震一头扎进漆黑的阴气河流中,双翅做桨向前一划,急速前行。
阴气河流好似一条巨龙盘绕金光急速旋转。只片刻苏禾便不知被卷动到了哪里,里外不分,方向不辨。
只感觉河流盘旋着急速向高天而去,想落下却定不住这般水流。隐隐约约听得孔雀鸣叫。
在这水流中便是他也看不到四周。
苏禾张开翅膀要定住身形,却一动不能动。一身道行都用不出来,在阴气凝聚的河流中好似一头普通孔雀,根本无济于事。
“唳!”苏禾一声鸣叫,漆黑的水流顺着口鼻灌下,体内凤凰真火自动燃起,咆哮着向阴气扑去,却于事无补。
“收!”苏禾低喝一声,吞下的阴力水流顿时落入内世界。
霎时间内世界黑云压城,整个世界都变作阴气的天下,黑云滚滚,掩盖了山川河流。
太阿山上小六十四卦闪闪发亮,却只能照亮太阿山,其余地方好似陷入了阴间。
太阿山特殊,这山不是苏禾开辟内世界得来的。是白灵七绝秘境凝聚小六十四卦所来,曾在界珠混沌中漂浮许久,对内世界而言,太阿山所在乃是一片先天之地。
神秘无比。
阴气笼罩,开天笔无控自动,破开虚空直上九霄,向下一点。好似水浪散开,一道波纹在云间向四方荡去。
陡然间,一道雷霆在黑云中炸开。世界之力刹那爆发,紧接着一道道雷霆劈碎天空。
霎时间大雨瓢泼,斗大的黑色雨滴自九霄砸落,汇聚成河又向地下流去。
凝聚在地下溶洞,此地黑色池塘已经成了湖泊,还在继续扩大。
但溶洞却没有随之扩张,好似这阴力湖泊在地下开辟了平一片空间一般。
但苏禾作为内世界之主,确信没有新的空间开辟。这种个感觉甚是别扭。苏禾的知识不足以描绘出这般状态。
就仿佛两个世界重叠在一起,而这溶洞只是另一个阴力世界的入口罢了。
这是……当初开辟开天,便已经形成的世界形态,就像是两个重合的世界,只是那属于阴力的世界,没有阴力注入,一直处于封闭不显现的状态。
此地大雨瓢泼。
外界,苏禾随着阴力河流形成的龙卷上下起伏,连定身都做不到。更别提突破,送入生玉。
这还是他不惧阴力侵袭。换做随便一个其他人来,都不可能在这般阴力中存活下来。
苏禾闷哼一声,身形一转化作龙龟真身,此刻已经无所谓污染不污染了,再不用猎杀阴鬼积攒生玉了。
龙龟现身,爪子一掀,掀起滔天黑浪,四周桀骜的阴力河流好似找到了主人一般,再不造次。
苏禾好似一座大山镇压龙卷之中,双爪一划,纵出阴力河流。
面前一道看不见边际的金色光柱直上九霄,其内一头孔雀仰天长鸣。
苏禾抬头看去,便见九霄之上星辰闪烁。但自这个角度看去,这星空与在外界所见截然不同。
这是一片苏禾不认识的星空。
金色光柱内孔雀长鸣,张口向一枚星辰啄去,分明不知离着多远,但孔雀向下一衔,一枚星辰便被她啄了下来,往凤冢一甩,不知去了何方。
阴力龙卷之外,凤祀看着一枚星辰从天而落,飞向凤冢一盏明灯之内。
那座小火山模样的明灯顷刻间幽光化作星光,照亮一片地界,驱散了浓郁阴气。
“魂灯点燃,真正的大祭就要开始了。”凤祀脸上一片急切,却看不清水龙卷之内的情形。
她一身凤元运送到喉咙凤喙,凤祀一声凄厉凤鸣,凤鸣声凝聚成线落在阴力龙卷之中,顺着龙卷向内冲去,在苏禾耳边化作炸裂声。
“孩子,回来!要开始了!”
这次大祭,太快了。
才刚刚射出勾连天地的金光,星辰便落下来,引魂灯便开始点燃。往年这至少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
声线缠绕着向苏禾拖去,想将它抓出去,却做不到。
苏禾没有能力回话,纵身一翻冲出龙卷,化作孔雀落在大墓之前,金光从大墓顶上射出,此刻原本好似一座山一般的大墓,山石剥落,露出一座沧桑古墓。
古墓并不是压在大地之上。而是落在一只凤凰雕塑的背上,那凤凰极老极大,苏禾认得他。
便是凤族传承空间中,载着整个传承世界的,那头大到不可思议的巨大凤凰。
只是传承空间中凤凰,意气风华,载着凤族传承便好似载着整个世界,载着族群的未来。双翅震动间无限希望。
而这里的凤凰,只有半截,凤凰做展翅飞翔状态,半截儿身子沉在一片虚无中,只留一对翅膀和胸腹往上的地方在外,吃力的承载着大墓,一双凤目微微低头,向下看着虚无,杀意与恨意在眼中弥漫。
好像一头凤凰竭力承载着后代不使他溺亡,仿佛下方的虚无便是吞噬一切的可怕之地。
在那里苏禾什么都看不到。没有想象中的漩涡、通道、时空裂缝之类。
平平常常。
但承载着大墓的凤凰,却在其中沉浮。忽而显露多了一分,忽而少了一分。
与传承中的充满希望不同,这里是不甘,拼尽全力不使后辈坠入那不可见之地。
这是第一次见到大墓真形。
苏禾冲出阴力旋窝,化作孔雀身,落在大墓之下光柱之外,洒出自己的纯金生玉,振翅击碎,送生机入墓碑。
又调出凤朝飞和祀姥姥的生玉,引动她们的符文,分别震碎她们的生玉。
大墓之上孔雀一声嘹亮凤鸣,身子霎时缩小向凝练靠近。
其下墓碑还在不断涌入生机。
苏禾深深看了一眼头顶的星空,转身冲入阴力长河旋涡,化作龙龟身向外冲去。
玄武天生属水掌阴,在这阴力长河中苏禾来去自由。
一声咆哮,又吞下无尽阴力水流,彻底将内世界化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才撞开阴水冲了出去。
刚冒头便有一团冰焰化作的丝带卷了过来,卷着苏禾脖子牵狗一般将他拽了出去。
苏禾摔在地上,还没起身便见九霄之上,孔雀一声长鸣,再次啄下一枚星辰,低头一甩。就见一团光球似的星辰落在一盏石灯中,照亮一片空间。
打眼看去,这才发现,每一处火山状的灯火都对应着一处宫殿。
按照祀姥姥所言,这些宫殿皆是仿照玄黄洞天所建,洞府与洞府结合,凝结成苏禾完全看不懂的大阵。
“出去!”凤祀的声音响在身后。凤祀低头看着他:“大祭提前,必有因由。此处恐有超出你想象的大战,这不是你的战场。立刻离开遁出大墓。”
她说着话,眉心一道光落在苏禾头顶:“这是姥姥的洞府印记。还有你母亲和凤朝飞的——若是此次之后,姥姥没有回去。便都是你的了。”
苏禾看着凤祀,点点头:“我才不等结果嘞,出去立刻就去搬宝物,不想损失那么大你最好尽快出来。”
威胁完,苏禾转身就走。
龟要有自知之明,这片战场,没有踏天七重,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便是神兽至少也得开五重天。
否则留在这儿只会添麻烦。
苏禾身形一转化作孔雀真身,纵翅而起向着外面飞去。飞出不到万里,心中却陡然警铃大作,瞬间还原龙龟真身一个神机闪向一旁。
连此地不可用空间神通,都来不及细想了。神机闪过。便见一条铁索自虚空探出,一鞭子抽在他方才所在之地。
“啧啧,隔着时空果然不能偷袭呢!居然连时间都会延迟这般多,奴家可是提前一天就发出的偷袭!”
一道人影从时空裂缝中钻了出来。却是一位靓丽女子,没有特别出彩之处,就是单纯的漂亮。
一出来掌心铁索便缠绕在腰上,将胸膛一挺,妖媚笑道:“哟!这不是龙龟一族的小太子爷么?听说太子爷最好人类女子,你看奴家怎样?”
她挺了挺身子,将衣衫撑开一点,将资本展露无遗。
铁索,封皇宫!
铁索抽来的一瞬间,意窍识海的真武神像又轻轻一闪,但不等苏禾“落”字出口,一阵生死危机便传了过来。
只要他敢开口落了这铁索,必死无疑!
“啧啧!怎的没有落了姐姐的铁索?”那女子万分失望的样子,摇头轻笑:“姐姐不喜欢这铁索,不喜欢捆绑别人,只喜欢被人捆绑呢!”
“要不小弟弟试着落了奴家铁索?”她又将身子一挺,一副奴家任你捆绑的模样。
苏禾瞬间后退,凤祀一声凤鸣:“残风!”
封皇宫残风!
残风、弑火,两大特务机构。尤其这残风,与凤族乃有不死不休的血仇!
凤族名字从二祖到凤乣,不是一成不变的,若有人死了,自有后辈顶上来。换言之凤族每一个名字下,都曾被人用过。
例如凤旒,原本便是凤朝飞的名字,但是凤朝飞叛族,便夺了名字。只是凤朝飞不曾死掉。凤祁才没有继承这个名字。
但总有一日还有一头凤凰,会顶起这个名字唤做凤旒。
残风一脉,所有神通都来自凤族,至少有一头凤凰曾经死在他们手中。
甚至外面的族人大墓,也被骚扰过。
“哟!这不凤祀么?”那女人转头看向凤祀:“你什么时候死?待你死了,你那对凤目送给奴家可好?”
凤祀眼中杀意闪过,就听空间通道里另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四妹,shā • rén!”
声音出现的一瞬间,一道黑影已经冒了进来,与先前的女子一并化作两道光芒,瞬间向苏禾射来。
踏天七重的存在,苏禾意识到应该反抗,最起码应该逃走。但身子却跟不上。
敌人已经杀到身边,神机还没用出来。
使用神通连心神动都不需要,不过升起一个念头便可做到的,但他们杀来所需要的时间,远远低于苏禾一个念头升起的时间。
念头刚起,苏禾身前已经铁索连横,兜头罩了下来。
凤祀鸣叫,纵身杀来。
身边一条通道内却一个青年一枪挺了过来,那青年一面红巾蒙住了眼睛,却挡不住视线。一枪直点凤祀眉心,同时两道铁索从旁边射出,点向凤祀双翅。
一头走上玄武道途,可以落了封皇一族神通的龙龟,残风岂能留着它!
这一次,封皇宫不知多少纪元才掌握的凤冢两条通道,尽数被他讨来了。三人拦截凤祀,两位踏天七重亲自袭击龙龟,足够隆重了。
龙龟虽死犹荣!
凤祀凄厉怒吼。凤首一歪,躲过凤主萧仑一枪。
翅膀一扇不退反进,不但不躲避铁索,反而挥翅将铁索缠绕在翅膀上,向身边一拉。瞬间将那两位踏天七重拖在身边,凤祀两爪同时突进,直刺两人。
竟是要同时反杀两人。
萧仑耳根一动,一枪挺了过来。却被凤祀甩着铁索挡在身前,将长枪挡了下来。
一声碰撞,巨大的力量将身后阴水旋窝炸开,露出其内大墓、光柱和孔雀。
长枪挡住,但左翅拖过来的踏天七重却也借机脱离凤祀袭杀。只右翅上的残风档头,被他拽了过来,一爪子插进了胸膛,凤凰真火引燃。
那踏天瞬间变作一团坚冰,冰外却燃烧着磅礴火焰,火焰越烧冰块凝聚的越大。
那踏天越挣扎,坚冰越凝实。
这一切只在刹那间,空中连影子都不曾存在,已经打完。这般短的时间苏禾连一个抬手的念头大约都运行不完。
凤祀一击未尽全功,目眦崩裂向苏禾看去。便见一黑一白一男一女两人同时出剑向苏禾点去。
苏禾眼中反而没有慌张,竟然一片冷静——也或者这般短的时间,连慌张的神色都来不及升起。
苏禾只觉得躲无可躲,仿佛看见影子的瞬间,龟壳就会被扒掉。生死一瞬间,眼前的一黑一白却霎时化作一片火红。
苏禾看不出来是怎么变换的,他根本看不清动作。只觉得面前黑白光芒一闪,便化作了红芒。
或许红芒诞生自黑白光芒?
光芒落下,只见凤朝飞站在身前,一对凤爪下一男一女两个踏天七重。凤凰真火顺着凤爪侵入两人。
她的凤凰真火与凤祀的不同,凤祀的将人冰封。凤朝飞的却要霸道的多,便是要将人生生烧杀。
两个踏天七重眼中惊慌一闪而过。
似乎他们在时空通道另一边并不能发现这边的具体状况,不知凤朝飞也在。
身后这只凤凰完全出乎了意料。
凤朝飞一眼向苏禾看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