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金手指,朱铭不但记得穿越前看过的书,现在读没看过的书也能很快记住。
大学之道的三纲八目,是为了引出道用论。
而如果要造反,还得解决“忠”的问题。
朱铭每天晚上,会用一个小时阅读儒家经典,同时摘抄自己想要的内容。
儒家大量论述“忠”的书籍,一本是《论语》,一本是《左传》。
孔子的忠,有两个指向:一为忠君,二为忠人。
忠人很好理解,就是待人要忠诚。
至于忠君,孔子是有条件的,核心是“君君臣臣”。
既,君主和臣下要各守本分,“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你不以礼待我,别想我忠诚于你!
gāo • guān厚禄,就是以礼相待吗?
非也!
至少朱铭不这样理解他认为自己的gāo • guān厚禄,来自于民脂民膏。
孔子不但反对愚忠,而且反对冒死直谏。他认为君主有错误,应该像对待朋友那样进行忠告。如果君主不听,那就别再说了,不要自取其辱。
至于面对无道昏君,孔子的建议是赶紧开溜,隐居读书干啥都行。
又说,国家有道,我却贫贱,这是我的耻辱;国家无道,我却富贵,这也是我的耻辱。
所以朱铭在造反之前,必须辞官归隐,最好能提前一两年辞官。
孔子的忠君,是有优先级的。首要任务为“敬其事”、“谋其道”,也就是帮着君主治理国家。
《左传》的很多言论,反而有愚忠的味道,动辄就闹着要去死,这是背离孔子本意的。
但《左传》也有自己的标准,比如“上思利民,忠也”。
又比如,随侯说自己祭祀神灵时,牲口很肥,粮食丰盛,为啥还叫不敬神?
季梁回答:“夫民,神之主也。所以圣王先让百姓温饱,再去礼敬神灵。祭祀时牲口肥、粮食丰,是君主在向神灵展示国家强盛、百姓富裕。现在百姓都吃不饱,你特么独自丰盛有屁用。神灵知道了怎么可能赐福于伱?”
嗯,这个可以用来上疏皇帝,在辞官之前好生劝谏宋徽宗。
简直就是宋徽宗的写照啊,君主独丰,百姓穷困,还热衷于拜神。
朱铭现在已经搜集了好几部经典,把跟“忠”有关的都抄下来。他还会继续阅读摘抄,到时候写一篇《忠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阐述忠之道。
……
《大学章句疏义》传播非常迅速,这玩意儿字数不多,半天时间就能抄写完毕。
州学里很快出现人传人现象,士子们争相传阅誊抄此书。即便暂时还没抄录的也张口闭口“修齐治平”,仿佛三纲八目已经成为时尚,你不强调这个,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读过书。
李道冲派遣心腹,花了一贯钱,弄来一个手抄本。
读完之后,李道冲沉默了。
这本书肯定能迅速传播,这本书的作者也能青史留名。而自己跟朱铭作对,恐怕也会青史留名,但留下的名声恐怕不会很好。
必须禁绝此书!
朝廷又不是没禁过,第一个把《大学》单独成书的是司马光。
司马光的《大学广义》,如今市面上已经见不到了。
蔡京主持学禁,洛阳禁得最严。二程和司马光,各自把《大学》单独成书,全都被官吏没收得干干净净。
读过《大学广义》的儒生,差不多都已老死,如今还活着的没剩几个。
当然,不禁司马光那本书也无所谓,因为《大学广义》的注解太繁琐,颠来倒去的阐述大道理。
而且越解释越荒谬,比如“格物”,司马光解为“抵御外物”。“格物致知”到了司马光那里就是“能扞御外物然后能知至道矣”。
他似乎把“格”理解为格挡扞的字面意思是手提盾牌,扞御就是手持盾牌格挡抵御。
物有什么错?
你抵御别人干嘛?
李道冲已惊出一身冷汗,大呼道:“拿笔墨来!”
这玩意儿不禁不行,李道冲甚至都不想着捞钱了,他得为自己的身后名考虑。
依附奸党做贪官,像他这种小角色,顶多被人骂几十年。一旦《大学章句疏义》流行,他就要背负千载骂名!
李道冲在给蔡攸的信中,甚至说如果此书不禁,他立即就辞官不干了。
反正钱财已经捞足!
……
张根虽然去听了朱铭讲学,但没有太当回事儿。
多日之后,他才看到《大学章句疏义》一书,读罢与李道冲同样沉默无语。
他所治兼经并非《礼记》,因此对《大学》研究不深。
现在读到有经有传有注的终极版,仿佛被人直击灵魂,发现诸多道理都能解释得通。
“怎看书看傻了?一直坐着不说话。”黄氏笑问。
张根把书递过去:“女儿的妆奁,改为一万贯吧。取个整数,万贯之资嫁女,今后也是一桩美谈。”
黄氏好奇阅读,很快啧啧称奇:“好大的胸怀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