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经历了白日里各项比赛却仍然很兴奋的众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帐篷里休息,而是围着篝火吃起了官府准备好的烤肉。
苏旗身上丝毫不见比了两场蹴鞠、五场射柳的疲惫,他撕下一大口手里的烤羊腿,又豪气地仰脖灌下半壶酒,大吼一声:“痛快!”
顾云霁失笑:“你这做派,跟绿林好汉似的。”
程炎道:“今天的两场蹴鞠里,苏旗都是主力,一场七比四;一场六比二,场场大胜。杭州府学的人憋屈得很,比赛的时候一个个都去拦他,偏生一个都没拦住,让苏旗出了次大风头,你说他能不高兴吗?”
苏旗嘴里包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山长说,咱们鹿溪书院不擅武项,年年被杭州府学压着打,好久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要不是后面的打马球他不让我上场,我们准能也赢下来!”
“你就知足吧。”顾云霁轻捶了他一拳,“没瞧见到了后面,杭州府学的人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这游艺会毕竟是官府承办的,主要是为了促进两所学校的友谊,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吧?”
苏旗没有接话,吞下嘴里的食物之后,又忍不住呷了一口酒:
“说起来,这是什么酒?酒劲儿虽然不大,但韵味绵长,喝下去身子暖洋洋的,坐在这秋夜里竟一点都不冷。”
一个在旁侍候的小厮上前说道:“这是杭州官府特意酿造的玉琼液,在里面加了些暖身提气的药材,最是滋补。市面上可买不到,一般只有重要场合才拿出来。”
闻言,顾云霁低头抿了一口酒,感受到嘴里蔓开的芳烈气息,他细细地品了品,赞道:“确实是好酒,看来杭州官府真的很看重游艺会啊,这样的酒也舍得让我们敞开喝。”
“那我可要多喝两杯!”苏旗顿时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顷刻之间,就囫囵灌下了半壶玉琼液,他一边咂摸着味道,一边对着侍从晃了晃空的酒壶:
“没了!再倒些来!”
“公子,您还是慢点喝,这酒虽然酒劲儿弱,但喝猛了还是醉人的。”小厮苦笑一瞬,“您要还想喝,我就去再拿些来,不过酒都放在另一头,距离有点远,您稍等会儿。”
小厮走后,旁边的方子归拿着一壶酒走了过来:“我这倒还有不少,你要等不住,就先喝我的吧。”
说着,他作势就要往苏旗杯中添酒。
苏旗眉毛一横,眼疾手快地拿过酒杯,用手挡着杯口护在胸前,冷冷道:“谁要喝你的酒?方子归,我说你怎么回事?中午要给我你的水壶,现在又要给我你的酒,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我喝你的东西?你别真是下毒了吧!”
方子归无辜地摊开双手:“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就是好心,你不领情就算了。”说罢,他收起酒壶,转身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两次了,每次都是尝试给苏旗东西,遭到拒绝后就立刻作罢,一点都不纠缠,他到底想做什么?
盯着方子归的背影,三人皆是愁眉不展。
这时另一个小厮站了出来,笑盈盈地说道:“几位公子,还是继续吃饭吧,小的来给你们倒酒。”
顾云霁几人此刻的注意力都在方子归身上,全然没发现这个正在倒酒的小厮长相陌生,根本不是官府带来的人,而且他拿的酒壶的样式也有些奇怪,与旁人的并不相同。
这小厮不动声色地依次给几人的杯子倒酒,轮到顾云霁时,他悄悄瞥了一眼对方,见顾云霁没有注意自己的动作,便微不可察地将壶盖扭了一下,随后轻轻晃动酒壶,好似在令酒液充分融合。
做完这些,他若无其事地给顾云霁的杯子倒满酒,恭敬地朝几人弯腰行过礼之后,便拿着酒壶退后几步,将身影渐渐隐藏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