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庄的三清殿分为内殿和外殿,内殿供奉着神态庄严的三位尊神,即道家的三清: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外殿已备好筵宴,桌上有着各种琼林珍果,佳酿仙粥。
琼林珍果有空洞灵瓜,万岁仙桃,金紫交梨,元光素,赤灵火枣,飞丹紫榴,皆是香气布浓。
佳酿有地黄酒、白术酒、胡麻酒、松脂酒、天门冬酒、五加皮酒、枸杞酒等,皆有滋补疗疾之功。
粥有胡麻粥、莲子粥、羊肉粥、芡实粥、香菇粥、山药粥等,皆有补益之功。
此时此刻太清门先已落座,居首位的是身穿八卦道袍的太清门主李司幽,而后空着两张位置,是玉清门主和上清门主的座位,再往下则是三清门的副门主以及重要成员,另有三百个年轻道人排在殿宇最末的位置,皆是席地而坐。
江寒与司剑随着红樱而来,坐在了左边的宾客座位上,他一眼扫去,看到了那位便宜表姐柳媚,便坐在他的不远处。
柳媚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笑靥如花,在殿中长明灯的映照之下,当真是娇艳无匹。
待玉清门人都落座之后,太清的李司幽端起一杯酒,起身环顾众人,举杯笑道:“今日乃上元佳节,乃新年第一个月圆夜,亦是我道门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请诸君共饮此杯,祝新年,我道门复兴!”
说完,李司幽便将杯中酒饮尽。
殿中的所有道人亦是举杯而饮。
李司幽朗声道:“我道门传承已有千年,传闻道祖生时紫气东来三千里,天生不凡。道祖年少之时便对国家兴衰、战争成败、祭祀占卜、观星测象之事甚为好奇,常仰头观日月星辰,低首思天上之天为何物,彻夜不能寐。
后入周求学,入太学,天文、地理、人伦,无所不学,《诗》《书》《易》《历》《礼》《乐》无所不览,文物、典章、史书无所不习,被博士又荐其入守藏室为吏。那守藏室乃天下典籍收藏之所,集天下之文,收天下之书,汗牛充栋,无所不有。
道祖入守藏室,当如蛟龙游入大海,海阔凭龙跃;如雄鹰展翅蓝天,天高任鸟飞。博览泛观,渐臻佳境,通礼乐之源,明道德之旨,名闻遐迩,声播海内。“
众人不知李司幽为何会突然讲述道祖的生平,都是静静的听着。
李司幽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地饮着,说道:“儒家孔圣名之盛,有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却也闻道祖之名,问礼于道祖。至孔圣离周时,道祖相送,赠言曰,吾闻之,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义者送人以言。吾不富不贵,无财以送汝;愿以数言相送。当今之世,聪明而深察者,其所以遇难而几至於死,在於好讥人之非也;善辩而通达者,其所以招祸而屡至於身,在於好扬人之恶也。为人之子,勿以己为高;为人之臣,勿以己为上,望汝切记。”
“及孔圣离周返鲁后,众弟子相问,道祖何样,孔圣言,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知其何以?龙乘风云而上九天也!吾所见老子也,其犹龙乎?”
“我道门之祖,原是孔圣之师,而如今儒门大兴,道门却被标于邪道,当真可叹可笑可悲!”
李司幽轻叹一声。
闻言,道门的弟子们也都是面露不甘之色。
我道门圣人是你们儒门圣人的老师,结果到了现在,竟被打上邪魔歪道的标签,反而儒门兴盛至极。
李司幽继续道:“周敬王二年,道祖离宫归隐,骑一青牛,欲出函谷关,西游秦国。那函谷关守关官员尹喜,一日夜晚,dú • lì楼观之上凝视星空,忽见东方紫云聚集,其长三万里,形如飞龙,由东向西滚滚而来,自语,紫气东来三万里,圣人西行经此地。青牛缓缓载老翁,藏形匿迹混元气。于是令人清扫道路四十里,夹道焚香,以迎圣人。”
“总算是尹喜该得道。那时尹喜于城上巡关,忽见关下稀落行人中有一老者,倒骑青牛而来。老者白发如雪,其眉垂鬓,其耳垂肩,其须垂膝,红颜素袍,简朴洁净。尹喜知是圣人,便下关拜见。”
“而后,尹喜引圣人至官舍,焚香而行弟子之礼,请其赐下修行成仙的法门!圣人允诺,著下五千言道藏,蕴长生久视之道。尹喜得之,如获至宝,终日参悟,终羽化成仙,得不死之道。”
听到这里,群道都是面露向往之色。
“万物云云,何所不有,况列仙之人,盈乎竹素矣。不死之道,曷为无之?”
李司幽轻叹一声,道:“只可惜,圣人虽赐下不死之道,后却因儒门起兴,妖蛮肆虐,竟致使那五千言道藏消失于历史岁月当中!只余下了两句‘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那不死之道却失去了。”
群道亦感惋惜,皆忍不住轻叹。
儒生追求的是名扬青史,名传后世,而道人追求的是长生久视。
江寒心中一跳,这个世界的历史与前世极为相似,同样有老子,孔子,然而在某个节点,却发生了改变。
在他那个世界,老子传下五千言是流传于世的,但在这个世界,五千言却只剩下两句,而且也与前世记载的不同。
李司幽道:“我道门原是九州最为兴盛之宗,如今却渺弱如此,远逊于儒门不言,连西域的佛门亦不如也!终日惶惶,不知生死何时到来。此,已到了我道门生死存亡之际!”
“去岁,我道门于京都的布局,以谋道门之起兴,吾以王冠为子,炼制丹药,笼络朝廷官员,令其心甘情愿为我道门做事,为吾道门兴起作为基石。后与妖族联盟,更是做成了一件大事!如今便只差一个时机,便能兴我道门,振我道门!”
“诸君,期待我道门重振的一日!”
李司幽说完,便再度举酒,与群道共饮。
群道被他一番话调动了情绪,慷慨激昂,举杯而饮。
李司幽喝完杯中酒后,便朗声笑道:“值此元夜,我道门亦请来一位贵客,倘若这位贵客愿加入我道门,我道门兴起之日,便更近一步了。”
言毕,不少道人忍不住道:“李师兄,你说的是谁?”
“李师兄,是哪位贵客?”
已经有门人发现位于宾客席上的江寒,频频抛去目光,猜测此人的身份。
李司幽缓缓看向江寒,朗声笑道:“此人,便是大夏卫国公之子,当今儒道的第一人,才高八斗的镇国才子江寒江二郎!”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所有道人都是惊讶的看向江寒。
江寒的文名传扬全天下,他们自是有所耳闻,只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位儒道天才竟然便在桃花山庄之中!
更是参加了这次的元夕夜!
但当群道看向江寒时,却发现此人与自己想象不同,身上一袭水合道服,长发以乌木簪系起,翩翩如画中来,竟似一个得道的高人。
被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着,江寒却不慌不忙,站起身来,稍稍拱手,朗声道:“江某见过李道长,久闻李道长大名,今日方得一见,幸会。”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位司幽道长。
当初听说司幽道长在冬狩时搞出一出刺杀太子的戏码,被父亲与周鸿雁联手对付,结果却是飘然离去。
此时见面,江寒就发现这司幽道长看着不过二十七八岁,身材修长,面如冠玉,颇为俊朗,谈吐间的言语也颇为文雅。
李司幽道:“江二郎大名,贫道也是如雷贯耳!我道门要振兴于九州,便少不了各方助力,江二郎虽是儒门中人,却有道门的侠义心肠,若能得江二郎相助,道门何谈不兴?江二郎,不知你意愿何如?”
李司幽说完,群道便都在看着江寒。
倘若江寒愿意弃儒投道,那对道门而言自是一股大大的力量,亦可壮道门门人之气势。
若有了江寒,道门想要崛起便容易得多了。
江寒心想,人在屋檐下,我若是不愿意,你回头就把我杀了。
他假装沉吟不决,面露难色。
李司幽笑道:“江二郎难道还有为难之处?今日二郎乃是宾客,即便二郎不愿入我道门,贫道也不会为难二郎。”
江寒道:“倒也非是不愿,我乃儒家学子,叫我弃儒学道,从头再来,实在有些困难。”
李司幽笑道:“原来如此,二郎贵为儒道文魁,才识渊博,怎么却不知儒道原自一家的道理?昔日儒家圣人以我道家圣人为师,后亦有儒道双修的大儒,大修行人,二郎但同修儒术、道术,却有何妨?”
李司幽的膀臂,寒露道人此刻也是站起身来,道:“江公子,我道门诚恳相邀,其诚可见,还请江公子莫要拒绝。”
江寒听了这番言语,方转为难之色,欣然拱手道:“诚蒙道门重视,倘若江某再三推阻,便凉了道长的心。今日江寒愿立誓言,入道门,为道门驱使,若有辜负,便断绝儒道之路!”
群道没想到江寒竟肯立誓要为道门驱使,都是大喜过望,李司幽脸上也是露出笑意,喜道:“二郎,今后便都是同门!请二郎纡尊降贵,为我太清门副门主!”
太清门副门主本来空着,结果江寒一入道门便为太清门副门主,一时之间,群道又是羡慕,又是崇拜。
若以江寒修为,自然当不得太清门的副门主,但以他的文名和才学,却是绰绰有余的。
司剑看了江寒一眼,吃了一惊,属实没想到他竟然会立誓。
要知道这立誓可不是立着玩的,在这个世界上,立誓,发宏愿都会有圣人感应,一旦违背便会遭到誓言反噬。
也就是江寒倘若违背了誓言,是真的会断却儒道之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