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泽伟一样问了吕律,可吕律熬了一夜,睡得很沉,根本就没啥做梦的印象。
他笑着摇摇头。
似乎回到山里落户后,吕律就没做过什么梦。
“有好兆头,咱们这次,必定能抬大棒槌……本来这把头该让你来做,不过,这次是我最后一次了,以后怕是再没这样的机会,就当仁不让了!”
蒋泽伟冲着吕律笑道。
“大爷,你这说的哪里话,在场的几个人,除了你以外,我们可都是生手,都是初把郎,没有你这老把头指点,我们干得了啥?”
吕律笑道。
虽然蒋泽伟已经将所有的抬棒槌的方式方法和各种讲究都跟他说过了,他自认操作起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但是,正如蒋泽伟自己所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满足一下他的愿望,同时也正好能在实战中好好学学。
实战才是最好的学习方式,对于吕律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巩固提升。
“你小子……”
蒋泽伟知道吕律有意谦让,冲他温和地一笑后接着说道:“抓紧时间拿饭,咱们早点开始压山。”
放山人在山上寻找棒槌,叫压山,又叫巡山、开山等等。
压山前,由把头观山景,选定去哪片山林找棒槌。
现在这片地儿,是蒋泽伟多年前领着几个兄弟就已经来过的,那时候就已经观过山景,他们五兄弟也就在这片地方遭遇了熊瞎子,丢了一人的性命,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无论是放山规矩还是实际情况,他们都必须回去了。
所以,这片山估计当时也只是寻找了一小片,也是在这片大山里麻达山的,现在一来就继续选这片山,蒋泽伟肯定也有自己的用意:想要完成以前没有完成的事儿。
几人都不再多说话,闷着头吃饭,都想着尽快动身。
从苇河开始进山,单是在路上,前后就已经花了四天时间,这都已经是第五天的下午了,都盼望着能有些收获,心里不急,那是假的。
传说棒槌成精,声音大了会吓跑,这是大伙都不说话的原因之一,其实最主要的原因在于,说话容易分心,做不好事儿,而且说话声容易招来野兽。
这是一项非常细致,且需要很有耐性的事儿,专注才能有更好的发现。
早上马匹都喂过,元宝它们也吃饱,帐篷这里倒也不需要人留人看守,而且,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以蒋泽伟的腿脚,也寻不出多远。
所以,本被安排负责端锅(做饭)的陈秀清,也能参与进来。
通常来说,寻找棒槌的地方,就以宿营的地方为中心点,每天换着方向搜寻。
压山的时候,一帮人要排开阵式,叫排棍儿,按顺序排成一排。
把头居中,为头棍儿,是最有经验的人,负责队伍的走向和发号施令、把握搜寻节奏。
排在中间的为腰棍儿,一般为初把郎(新手)。
排在两边的则为边棍儿,这也需要有经验的人,以便兜住队伍,防止走散。
这队伍排好后,人与人之间,相距丈许,每个人都在一丈的跨度间呈之字形缓慢寻找,相互之间的索宝棍,甚至能碰触到一起。
放山人讲究“宁落一座山,不落一块砖”。讲的就是仔细的搜索。
想着到处乱跑碰运气,可没有选定的地方仔细搜索来得实在,当然,这相当考验把头的水平。
吃饱饭后,蒋泽伟对人手做了安排:“清子和赵家爷们,你们俩为腰棍,吕律和康波为边棍!”
说这话的时候,蒋泽伟扫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到吕律身上。
“这样不太妥当!”
吕律细细一想之后说道:“我觉得梁大哥和赵大哥为边棍,我和清子为腰棍,这样距离你近一些,有啥情况,也好帮忙防着点。”
原本不该质疑身为把头的蒋泽伟的安排,但那样的做法,在吕律看来,确实不太稳妥。
吕律不想蒋泽伟在这一路上出任何意外,想要安稳地带回去,他还是觉得自己守护着更好些。而且,赵永柯和梁康波两人,也是经常赶山的老手,这一点上,应该问题不大。
知道吕律是出于好意,蒋泽伟冲他笑了笑:“那就这么安排!”
事情说定,几人将马匹拴在树上,吕律也将元宝留下来看护着,各自的枪也都挎在身上。
无法保证这样的地方就不会再有人来,最重要的东西还是得小心带着,尤其是枪这等凶器。
放山人有规矩,住宿的窝棚里(炝子)里放的食物床铺之类,有路过的放山人,如果有需要,可以在里边取用,能住宿。
这等深山,人心更是难测,昨天才碰到过起黑票的人,万一武器之类留在里面,反倒成为挟制自己的工具,那可不会是啥好事儿。
该小心的,还是得小心。
一行人各自取了插在地上的索宝棍,蒋泽伟则直接用他的拐杖,前往靠近下边山沟的地方,一字排开,开始朝上,仔细拨草前行。
这林木间,长满密密麻麻的杂草、藤蔓、小树和灌木丛,其间又掉满枯枝落叶,一眼看去,满目葱郁,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寻找一棵隐藏其中的棒槌,跟大海捞针似的,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儿。
几人缓慢地用索宝棍拨开杂草,挑开藤蔓、枯枝,仔细搜看灌木丛间的缝隙,都在寻找着那一丝丝的可能。
每个人一边搜寻,一边将身边的小树或是灌木枝条折断耷拉着,打着拐子前行。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标识出探寻过的地方,避免重复搜寻,也是返回时的标记。
这片山林大着呢,能让蒋泽伟几人麻达山的地方,不能不注意。
一时间,幽静的林木间,只剩下穿行时,草叶和枝条刷到衣物的唰唰声,还有索拨棍拨弄草叶时,绑着的铜钱上发出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