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元宝发出叫声,吕律立马伸手拿枪,这都已经成了本能。
在草地上等了一会儿,远远能看到山道上有两人赶着马车,一路吆喝着赶来。
只是两车老板子!
吕律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
可当看清楚赶着马车的两人后,吕律又有些不淡定了。
这两人,一个是大车店里边调戏女掌柜的那汉子,另一人居然就是秀山屯的车老板子江显昌。
江显昌这货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看他走路有些微瘸的样子,上次被钉子扎脚,应该影响不小。
如果只是看到江显昌一人,吕律不觉得有啥奇怪,可现在居然是跟那汉子在一起。
这种时候,吕律想不多想都不可能。
两人赶着的都是胶轮马车,一辆马车用三匹马,一匹力大好使的拉辕,另外两匹在前拉帮套,也有用骡子的,原因是骡子力气大。这是很常见的配置。
当然了,也有用牛拉车的。
在后世,都认为养牛比养马有价值,但实际上,在这年头来说,牛的脚程不如马,而且用牛拉车,当车子起步时,如果碰到拉重载需要用到双牛,牛牛同步的观念不如马儿强,没那么好驭使。
别小看了这车老板子。
土地未到户吃大锅饭的时候,日常往地里拉肥料,三夏、三秋时往社场拉庄稼,往粮库送公粮,甚至结婚,也用马车。
赶车的车把式,都是身强力壮、懂马性,能驾驭车马的青壮。
分田到户后,之前归于生产队的牛马,都处理给了队上的人,谁有钱,谁买。
在生产队的时候就干车把式的,那每年的工分都是给得最高的,也就数他们最有钱,能将这些牛马盘下,当起了车老板子。
农忙时种地,农闲的时候赶着马车,帮人拉建房的石料、沙土、木料,有的是活干。
现在秋季,马上入冬了,两个在给人拉的是煤炭。等入了冬,又可以到林场伐木,是赚钱的好工具。
这种情况,一直差不多持续到了九十年代,才逐渐被越来越兴盛的拖拉机和汽车取代,当然了,不少车老板子也在这些年积攒了不少钱,很多人成为最早用上拖拉机和汽车拉货的人。
吕律和陈秀玉两人都对江显昌没啥好的感观,对于那调戏女掌柜的汉子,陈秀玉更是觉得厌恶,当然,那女掌柜咋看也不像是正经人,所以,即使看到两人,他们也不想开口打招呼,只是相互帮忙着将晾晒的皮毛装袋,绑马背上驮着,准备上路。
可是,他们俩不打招呼,那汉子打招呼啊。
在路上远远地看到两人,他就先叫开了:“那不是在老金大车店碰过面的爷们吗,上来抽烟!”
吕律抬头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叫上陈秀玉,各自骑上马,一撇缰绳上了山路才说道:“谢了,不会抽烟!”
“都是爷们,咋能不抽烟呢……哟,你们这驮的都是些啥,味儿太重了!”那汉子皱了下眉头,伸手捂住鼻子。
吕律懒得鸟他:“我们赶路,走了!”
他说完,骑着马奔跑起来。
陈秀玉也驱马追赶。
这些日子,她在骑马这事儿上,已经变得娴熟。
两人领着狗很快消失在山道拐弯处。
“还真是个漂亮人儿,看着都比大车店的英子得劲,还有那两匹马,也都是好马啊!”那汉子眼巴巴地看着山道上,转而问江显昌:“你说他们袋子里装的是啥?这往旁边一过,都一大股味儿,冲鼻。”
“还能是啥,肯定是皮毛!”
江显昌想都没想就说出来:“这是我们屯里来的盲流子,人家是打猎的好手。”
“盲流子……还是你们屯的啊!”
那汉子愣了一下,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得来全不费功夫!”
顿了一下,他接着问道:“这人伱熟不?”
“你看看我这脚,现在弄得一瘸一拐的,还不就是他撺掇着屯里的治保主任干的好事儿,让我一个多月下不了地,要不是去医院花了不少钱处理,我这脚差点就废了。妈的……”
“怂!这样都不削他!”
“老高,不是我不想削他,是惹不起啊!”
江显昌自然而然地将自己脚被钉子扎这事儿,算到了吕律头上。
也只有吕律的脚在他们家门前大路上被扎过,虽说扔进他院子里的钉子是张韶峰干的,可吕律不也帮着捡拾了不少钉子。那事情就很明了了,分明是吕律想报复才叫着张韶峰来这么一出的。
可惜,有张韶峰罩着,他也不敢拿吕律咋样。
而且,这些日子,吕律风头正劲,这又是猎虎,又是杀猪王的,关键是,还把屯子里不少人笼络得挺好。
虽然心中怨气满满,他却也不敢在屯里表露出太多,割稻子的时候,朱春梅一家被揍得大气都不敢啃一声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现在不是在秀山屯,而是在外面,跟个外人说说,他还是敢的。
“惹不起?不过就是个盲流而已,怕啥!”那汉子一脸不屑地说。
江显昌将吕律在屯里做过的那些事情说了一遍,才又说道:“还有前些日子仇杀死掉的林场场长的儿子,人家比我有能耐吧,照样被放狗咬,差点没被咬死,不也屁事儿没有,我拿什么跟人斗?”
那汉子听完也沉默了下来。
两人赶着马车继续上路,走了好一段后,那汉子才说道:“你不敢惹,有人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