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那被须弥之力所包裹的静室之中。
屏风后面,是青荷缓缓奏响《白玉笛曲》,曲调悠扬婉转之间,那玄音妙曲的回响声中,是师雨亭身披纱衣,曼妙而冷清的身形。
可是,愈是冷清,反而愈是教人无端的生出些许欲念来。
当然,仔细看去时,仍旧能够瞧见,这一套《惊鸿舞》,许是昔日里的时候,师雨亭连看都未曾仔细看过,如今已不知演练了多少遍过去,许是能把握其中的意蕴与风骨,但总是在些许细节上有差池,常有纰漏与瑕疵在。
但这是对师雨亭这般于舞道极尽于钟情的人而言,许是对于楚维阳这般粗疏些的人,看到这惊鸿的舞蹈身段的时候,大抵只有不住的抚掌赞叹“妙妙妙”的份儿了!
当然,许是要衬一衬这曼妙绮丽的场景,自前世记忆之中搜肠刮肚,寻首诗词来应和,想来同是能够做到的。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也正此时,忽地,原本犹自在伴随着《白玉笛曲》而翩翩起舞的师雨亭,忽地,身形猛然间顿在了那里。
瞧见了师雨亭的身形变化,随即,那屏风的后面,青荷的笛声随即也戛然而止。
“怎么了,师尊?这一回,弟子可没瞧见哪里有甚么差池与不谐,这步履身形,尽都在曲调上,正尽善尽美呢!”
面对着师雨亭身形的忽然顿住,青荷显然甚是困惑不解。
而原地里,原本长久翩翩起舞的师雨亭,本因着身躯的活动而略显的有些绯红的脸颊,在这一会儿忽地先陡然变成煞白颜色,满脸的血色一退,教人再看去时,如雪肌肤便真真如玉脂一般了,洁白之中尤带着些通透感觉。
紧接着,伴随着师雨亭的腰肢连带着肩膀微微地颤抖起来,在那煞白的脸色之中,忽地,涌上了血色,进而那血色在脸颊上晕染开来,再看去时,甚至已不是寻常的绯红,而是真正通透的玫红颜色。
侧旁早已经放下玉笛,自屏风后面探头探脑的青荷,饶是她真切的瞧见师雨亭的身形,在这一刻,都想到了“娇艳欲滴”这样的字眼。
也终是至于此刻,伴随着师雨亭身形的摇摇欲坠,那冥冥之中,遂才有着连绵不竭的剑气嗡鸣声交错响起。
只听得其中的音韵,远比昔日里楚维阳修齐二十四正剑意之圆融的时候尤甚。
毕竟,昔日里,二十四正剑意聚齐,于气运映照上面再如何高卓而渺远,但归根究底,仍旧只是剑意而已,其根本的境界在这儿,再旋气曼妙,剑意也仍旧只是剑意。
但是此刻不同,这是真正意义上在剑道路上的深耕!
这是从二十四正剑意往二十四正剑印的蜕变与升华!
对于那灵物而言,这是再正统不过的剑道法门!是谢姜这个乾元剑宗的嫡传道子,在楚维阳九叠符阵的映照之中,切实给楚维阳展露出来的剑宗道法的前路!
楚维阳不仅仅借此印证了自身的道与法,更将剑印本身的形与质深刻的烙印在了心神之中。
虽无道书著成文字,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此道之中的根髓真意,尽都被楚维阳所掌握,乃至于,直指向丹胎境界的白虎卧云剑罡!
也正因为这条道途在楚维阳面前展露的愈渐于通衢,进而在那海量生机造化之力的帮助下,这一番的蜕变与升华,其声势愈发热烈。
远远超乎乃至楚维阳在内所有人想象的热烈!
于是,落在青荷的眼中,便是伴随着那愈发连绵的剑气交错而嗡鸣的声音,最后,甚至一息间有着数道剑气争鸣声交叠于一音,原地里再看去时,自家师尊浑似是脱力了一样,已然身形一软,半跌倒在地面上,仍旧止不住的颤抖着,却再无力支撑起身形来。
乃至于,伴随着剑气争鸣声愈演愈烈,某一瞬间甚是和师雨亭那抽吸的声音,连带着道躯之中传出的闷雷声音,这些尽数重叠在一起,继而回响在整座静室之中的,便是切实有类于龙吟的悠扬声音。
换做是在百界云舫上面时,许是青荷早早的便要寻个理由避开,毕竟谁也不知道羞愤到极致之后,师雨亭会如何的“蹂躏”自己,以排揎去心中的羞恼。
可如今到底不是在百界云舫上面,青荷避无可避,又联想到了之前接连好几回,自家师尊对于自己的“欺压”。
半是因为破罐子破摔,半是想着只图一时痛快,索性借此机会报复回去。
因而,青荷遂直接施施然自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俯身搀扶起身形颤颤巍巍的师雨亭,便直往那层叠纱帐与经幢环绕之间的云床走去。
这般看去时,似是那做徒弟的更像是师尊,那做师尊的反而更像是徒弟一些。
一边走着,青荷许是真个找到了些做长辈的感觉,竟开口言说道。
“天可怜见,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当时是怎么想的?竟先一步做出这等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