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道场洞天之内,极尽于漫长的一场冬雪,伴随着自始至终的冬时肃杀本身,长久的飘摇在了灵浮岛与琅霄山中。
而在回返洞天之后,楚维阳便索性又在那深埋于山体的甬道之中,收拾好了一间自昔年时古修所遗留的凋敝之石室。
玉质的桌案,宽阔的竹椅,坚实的木架,尽皆被楚维阳摆放在了石室之中,平滑的穹顶上,更被楚维阳镶嵌以夜明宝珠。
诸血煞道修士的生计已经无需楚维阳耗费心神去看顾,在切实地掌握了火龙岛一十二部功诀连缀成的经篇之后,小白也已经用有类于“冬眠”的方式沉睡在了煞池之中,疯狂的吞纳着诸阴浊煞之炁,以及血煞道修士们灌涌而至的血煞法力,不断地养炼着自己的修为。
自身的妖修道途与蛟龙妖脉的血煞道修法兼修,玉蛇有着这世上一切生灵都无法比拟的优势,在面对着任何可能存在的修为瓶颈的时候,她都可以先一步用血煞道修法的捷径,炼化妖脉生生将这一道修为门槛闯过。
继而,在以略显得缓慢而温和的方式养炼着自己的妖修道途之进益,在同样按部就班的跃入这一境界的过程之中,亦可以自身妖修道途的修持,来夯实那一部分原本虚浮的底蕴。
以之而内炼水火成丹道。
因而,换做旁的人,于筑基境界,许是还要有道法根基的磋磨与圆融的步骤,炼法还在其次。
但是玉蛇已经掌握了自身的连缀经篇,那水火之内炼丹道便是道法根基的一切之圆融所在,因而,早已经诸般重重艰难的关隘迈过去的玉蛇,虽然仍旧只是初入筑基境界,但是前路已然是通途,对于她而言,长久的闭关炼法便是这一境界之后道途的全部。
也正因此,这偌大道场洞天内的一切尽皆无需楚维阳去看顾。
道人遂也以极尽于坦然的心态,将那石室的门扉闭合,选择了以最为寂静与安宁的方式,进行着自己这一番对于诸《真形图》的参悟闭关。
而就在楚维阳怀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心态闭关之后,对于诸《真形图》的参悟过程,反而大大地出乎了楚维阳自身的预料。
对于诸《真形图》的参悟,许是因为手中兼具着那阴魂传承的完整道与法的缘故,楚维阳并未曾感受到甚么样的艰涩阻碍,但同样的,也不存在撬开一角之后,倏忽间的洞彻诸般。
他不像是在参悟甚么极尽于玄虚的东西。
这诸《真形图》摆在楚维阳的面前,更像是真正的大部头典籍,楚维阳需得十分迟缓的一页页翻阅而过,不存在参悟上的捷径,但是同样的,其参悟之难度,也自始至终恒定着。
连楚维阳自己都未曾想到,这竟会是一场注定极漫长而收获稳定的参悟过程。
每一页“篇章”的“翻阅”,楚维阳都能够从道与法的演绎之中有所收获。
当然,因为这种收获太过于关乎细节,大多数时候,这些感触与体悟,尽皆是纯粹的五行道法的层面。
而且教楚维阳未曾想到的是,在这样的参悟过程之中,真正教楚维阳得到了突飞猛进之进益的,竟然是琅嬛篆纹。
盖因为若是将真形图归咎到细节处去观照,实则一切道与法的纹理,尽皆是一枚枚符箓篆纹而已。
这几乎等同于,楚维阳在参悟真形图的过程,便需得先将承载着这一部完整道与法的篆法吃透。
而同样在参悟篆法的过程之中,其便已经化作了资粮,自然而然的填入了乾坤法炉之中,炼入了琅嬛篆种之中。
要知道,能够凝练成真形图,这尽皆是极古老的道与法,很多义理本身与现实的修持理念尚还有着很多光阴岁月所隔绝的差距,熔炼其篆法本身理应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可是那乾坤法炉之中所承载的,却是淳于芷的金丹道果显化的凤凰天火。
莫说是这般古老的道与法了,便是更为晦涩些的篆法,化作薪柴填入乾坤法炉之中,许也是被轻易熔炼入篆种之中的结果。
更有甚者,当楚维阳将顺势参透的真形图的那一部分的感触,反向以通幽符阵化作底蕴填入那一道道神形之中的时候,加上早先时所熔炼入其中的道法功诀,几乎有类于触类旁通一般,竟教那一道道神形上洞照着思绪灵光,不时间吞纳着阴冥煞气,愈见得其神形凝实。
可是,楚维阳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这样的触类旁通,在参悟《真形图》的过程之中,楚维阳于诸般尽皆有所进益,可偏偏却在锻体之道上少有进程。
毕竟,以这样迟缓的进程,感触体悟一些细节,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要摸索真形图完整的框架与脉络,却仍旧困难异常,甚至因为着其所传承的道与法功果之圆融,楚维阳很怀疑,即便是彻底的“翻阅”尽了那完整的大部头,楚维阳都未必能够洞悉其中的根髓。
那是自成体统而完整圆融的道法,以楚维阳对于这类道法的认知,哪怕有着经书传世,哪怕有着图录映照,都非得有名师指点关隘才成,否则,极易倏忽掉要旨而走上岔路。
当然,思量到此处的时候,楚维阳也不禁喟叹。
作为“野路子”出身的盘王宗传人,楚维阳实则能够在先贤遗泽的传承上走通的“捷径”太少太少。
倘若是他修持着古圣宗传承的道与法,那么或许楚维阳在粗略的洞悉这些真形图的过程之中,或许无需苦思冥想其中的根髓义理。
那真形图所承载的道与法本身,便是与自身传续的道法极为相近,甚至便就是同一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