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一入府邸,感知瞬间全开,身体绷紧。
但只是一刹后,他就稍稍放松下来。
因为入耳的声音是“官人,轻点”、“郎君,下次再来玩呀”、“那个老东西都那么大了,还点了三个,身体可真好呢,公子你要点几个”之类的话.
除此之外,空气里飘动着混杂着胭脂水粉的yín • mǐ气味,远处的窗间则是莺莺燕燕的女子在来回走着。
这里竟是个青楼。
李元也不多待,更顾不得那之前的使者在干什么,几个纵身便离开了青楼,然后走入了青楼后的巷道里,走了几步,便到了一处街道上。
街道两处响着小贩的叫卖声,比起山宝县,这里的街道似乎更宽阔了些,而且叫卖的商品也多和山宝县有些差异。
李元也不急,在路边点了碗鱼汤面,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同时放开感知,开始倾听周围的谈话。
不一会儿,半碗热气腾腾的鱼汤面下肚。
他这“过江”的忐忑和紧张也算是缓和了下来。
虽说行骸和武者在交锋,但也不是打的到处都是“世界末日”,还是有不少安宁地方的。
再说了,行骸和武者交锋,老百姓能干什么?
搬家?
没钱。
而且搬哪儿去?
日子不过了?
不可能。
所以,这世道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一碗面条下肚,李元又把鱼汤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放下几枚铜板,道了声:“老板,挺鲜啊。”
老板道:“那是,我们家可是把鱼汤熬了又熬,要不然哪能这么雪白?”
李元哈哈笑了下,摸着肚子离开了摊位。
这一次,他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果然,他没有主角命啊,不会走到哪儿就把腥风血雨带到哪儿,不会一出现就已在旋涡之中,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被人针对,更不会突然就去救了个场,装了个逼。
他就是平平常常地来到了江北府,吃了碗鱼汤面,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江北府中,如他这般的斗笠客也不少,他走在街头,完全没什么压力。
三只九品妖鸟“变色雀”早已到了江北府,但李元现在的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阎牧很可能也在这附近,因为那使者必然是他亲信。
李元也不急,在这周边开始闲逛,也不主动打探,就这么随缘地倾听着各方消息。
他一会儿在街头巷尾瞎走,一会儿去酒楼坐坐,一会儿又跑到青楼去喝杯花酒,只不过青楼女子他倒是没碰,而就如最初芸娘那般,只是说说话儿,了解下当地信息。
这也不是他清高,而是一来他虽气血旺盛可却也不急色,二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洁癖的,三来他只想和能令他放心的女子做那些事,譬如老板娘,譬如梅兰竹菊四个丫鬟,这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
穿到北江府的第一天,李元就这么在闲逛打探信息中度过了,当晚,他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在确定没人跟踪后,便拉了拉【千里一线】,穿过黑暗森冷的隧道,出现在了自家府邸里。
一入府邸,他就听到水声和瓷器轻轻碰撞的声音。
他瞥了一眼,看到小竹正坐在小矮凳上,弓着身子在月光里洗碗,而另一边的盆里还放了不少衣裤,有他的,有老板娘的,还有孩子的衣裳
听到动静,小竹抬头,借着月光看了看来人,急忙起身,然后又甜甜地喊了声:“老爷。”
老爷又帅气又强大,而且让她体会到了真正的快乐,她心底是有老爷的。
李元道:“又要煮菜烧饭,又要洗衣洗碗,还要清扫家里,喂马,喂狗,喂鸟辛苦你们四个丫头了。”
小竹吃吃笑道:“都是帮老爷和夫人忙的,不辛苦呢。”
李元想了想,大概猜到了四女的“模式”。
这后宅里,小剩和妞妞因为不能习武,被老板娘带到酒楼去学做生意了,而此时这后宅,其实也就只有他,老板娘,李琞,李平安,再加四女和王婶。
但因为他养鸟,养狗,以及马车的日常维护,马匹的日常喂养,还有内院的偶尔会客,这工作量其实极大。
原本四女和王婶分担就已经够累了,而现在这四女里每天还要分出两个来侍寝。
当晚,他寻到了老板娘,把这事儿说了说,大体意思是再招几个丫鬟,专门打理内院,养马,以及负责外出买菜之类的。
老板娘手下人多,她一口答应了。
随后,李元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小琞去阎娘子那儿,回来后任由今日的小兰和小菊服侍沐浴更衣,然后一翻熟门熟路的耕种后,才搂着两婢入睡。
如此
一连数日。
李元也是了解了当地的情况。
这是北江府三十六县中的东泉县,也是农衣帮的势力范围,至于为何不在原本的西川县,是因为败退。
至少这是老百姓眼里的败退。
老百姓可不知道什么行骸不行骸的。
他们就以为是当地江湖势力在和官府搞。
当地的江湖势力喊着官府里有恶鬼;而官府也说江湖势力以武犯禁、无法无天。
江湖势力说着小柳县春风坊里行骸圈养百姓,意图杀了所有人;官府却说那是江湖势力的一面之词,他们完全是为了更多人考虑;至于什么村坊的诡事,则完全是栽赃陷害。
总之,就是打嘴仗。
而老百姓们两眼一抹黑,被风言风语那么一传,黑的白的哪里分得清?真真假假完全搞不明白。
至于细节的事,李元也探不清,原因很简单,无论他的白雀还是变色雀都无法太过于靠近这些武者。
六品敏锐,他这些白雀和变色雀的观察很容易被发现。
至于行骸,之前已经被弄死了一只,李元也不敢太靠近。
不过,除了这些,李元倒是还探到了阎牧也在这东泉县,并且这位大外甥偶尔还会偷偷来东泉县县南的望月楼上喝一杯。
阎牧本就爱酒,之前在山宝县喝的也不少。
这一日,傍晚。
阎牧裹上斗篷,穿过月色,来到望月楼。
他之所以来望月楼,是因为这望月楼有从凝玉商会进货,楼里春天有卖“春水春天春梦”三酿,冬天有卖“雪醅酿”。
他照例点了一壶春梦,一叠花生米,一叠牛肉,坐在雅间,凭栏而坐,独酌望月,眼神幽幽,一副思念故乡亲人的模样。
阎牧丢了一粒花生米入口,又给自己倒了一壶春梦酿,然后嗅了嗅,双目露出陶醉之色。
忽地,他身子一僵,整个人瞬间绷紧。
不为其他,只因雅间的门被拉开了,有一人从外走来,并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他对面。
要不是这人未曾遮掩动静,阎牧早就出手了。
而这人坐下后,压低声音的一句话,则让他双眉紧锁。
“送你的酒,没喝够吗?还要跑出来喝?”
来人如斯说,且声音未加遮掩。
阎牧面露诧异之色,抬头扫过来人。
是小姨父的声音,但没有戴人皮面具,而且这脸完全是个陌生人。
李元笑着看着大外甥,然后小声地说了些只有两人才知道的事。
这些事说下来,阎牧是信了,只是依然诧异地问:“小姨父,伱的脸?”
李元轻声道:“行骸的手段,但我不是行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