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幽幽,时而传出几阵鸟鸣。崖上视野空旷,能看到下方平原长长一队士兵正在疾行。
舒窈趴在石头上,两旁木却呼哧呼哧扇着风。她将离得远了的一只抓回来,下巴搁在手背上看着下方队伍移动,直到整只队伍进入树林,消失不见。
这是恒国的军队,似乎正在训练。
舒窈离得远,并不能看到小哥,但她身边的木却有了反应,说明小哥确实就在其中。
她仰面躺了下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摸了摸木却坚硬的翅膀笑了起来,“多谢你们,我找到他了。”
晚上,舒窈藏在树梢上找若华,根据木却的木喙指向,她看到了岔开腿坐在篝火旁喝汤的男人。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军营果然是个塑造男人的地方。
若华长大了一些,看服饰似乎还是个小官。人虽成熟不少,但眸子里的光却冷了许多。一时之间她都不太敢靠近。都说近乡情怯,她现在看到若华反而不敢靠近了,她还是怕他会怪她怨她,或者……不理她。
她离开了两年,一次信也没给他寄过。在梵塊那儿的时候每当提笔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那么傲娇,想来也是不屑要的吧。即使后来写了几封,她也没有寄出去。
但现在她很后悔没把那些信寄出去了。
若华的遭遇单看他的变化就可以大概猜想,他变坚毅了,一点也不像从前动不动就哭卿卿的样子。
夜深了,帐中一阵风吹过,掀开幕帘一角。
舒窈趴到若华身上抱住他,黑暗中是其他男人打呼噜和磨牙的声音。温暖的身体一下子贴近,触到的躯体不再柔软,而是坚硬的胸膛。
她心中酸涩,抬头看向他的睡颜,他的眉变粗了些,眉头微蹙,连睡觉也不安宁。
小哥很警惕,在她刚压上去的时候就醒了,从前她在他身上压半宿这人都不会醒。
若华的手下意识摸进枕下,不动声色地抽出枕下匕首,另一只手准备施力按住她的肩。突然,他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当下一怔,手又慢慢放了回去。
“来了。”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对舒窈来说却像在她心上锤了一击重拳,心口闷闷的有些难受。
舒窈莫名有些心虚,嗯了一声。她感觉到脑袋下枕着的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慢慢升起,耳旁的心跳擂鼓般敲着她的耳膜。
她想起来,却被他压了回去。
“多久没有睡好了?”
“呃……”
“睡吧。好好睡,才不会做噩梦。”
“……”舒窈不挣扎了,抱着他的腰枕在他胸口闭上眼。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周围此起彼伏的鼾声拉风箱似的呼哧直响,微湿的空气中,隐隐有男人的汗臭味。若华身上虽然也有点臭,但她并不讨厌。
她记得,小哥很爱干净的。
两人的重逢并没有声泪俱下或互相倾诉,反而十分平静,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但舒窈忐忑的心却一直悬着,她愧对他,从某种角度来说,就像是她抛弃了他于是导致他经历了那些事。她喜欢他,现在又万分怜惜他,为了补偿他或许他想要什么都会想尽办法为他寻来。
睡前舒窈悄悄摸了若华的手,他长大长高了,手也变大了,粗糙了许多,骨节分明。从前他指腹有茧,手指修长,是一双弹琴的手,如今却成了一双拿刀的手。
她感觉到若华回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若华闷笑出声:“你哭了?”
像是轻嘲。
舒窈一怔,这才发觉眼中湿湿的,明白过来后眼中的泪一下子涌出来,落到若华胸前的护甲上,发出轻轻的一声,“嗒”。
她不紧不慢地擦干,顺便将护甲上的那一滴抹去。
怪不得她觉得硬邦邦的,他连睡觉都穿着护甲,真是谨慎。
谨慎是因为护的是他的命啊。
“真哭了啊。”若华低声笑着搂住她的肩膀。
舒窈没有回答,重新靠在他的护甲上闭上眼。
黑暗中,若华像从前那样一手轻抚她的背脊,哄她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