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缉熙看着她,衣摆两侧的手微微屈起了指节,全然不知如何应对她的话。
她确实从一开始买下他便是为美色,此后种种皆是为美色。
他竟是无法反驳。
“是阿玉一次次不听话,才会被罚。阿玉听话时,我待你不好吗?”燕攸宁道。
伏缉熙恍惚让她说服,可想她所为种种皆是他所不愿,而为了不被惩罚他才顺从。
她是要他心甘情愿待在她身边,做个任她索要的姬妾。
他怎么会愿意呢,他心中还有伏国,还有伏国的天下和百姓,他该为此而生。
他还有王兄流落在外,如今天子迫害手足,弑杀太子夺位构陷杀他的生母,又y乱享乐,为君无道。
要他就在此地做人男姬,他如何甘愿。
自甘堕落,自我轻贱。
“公主已将我打上烙印,还要如何?”他忽而几分冷笑。
那屈辱的字,将无法除去,永远留在他身上。
“给你刻上了字,你也还是不乖啊。日子总归还长……”燕攸宁话未说完,忽然就吻在他唇上,压着他不允他动弹。
在两名执扇宫娥的注视下将他揉躏了一番。
就是要让他,深刻地明白如今身份。
伏缉熙身子尚虚,让她吻得喘不过气,抬手推她被她抓住手按回地上。她离去起身后,他便不停地喘着,胸口起伏,唇色艳红一层润润的水色,起身一时间都无力气。
如此模样却都叫那两名宫娥看了去,他越发的羞愤。
“阿玉的剠伤该上药了。”燕攸宁道。
伏缉熙缓缓撑着坐起身子,站起往外走。燕攸宁瞧着他,“要我将你给锁在殿中吗?”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燕攸宁见他薄袖中似捏起了拳头。
她也站起身,往外走,行至伏缉熙身前才道:“去凉殿吧。”
伏缉熙于是跟着她。
两人至临水的清凉殿,琇莹跟随其后送来了伤药。
此地清净四处绿荫,除去琇莹便无侍人。琇莹让呼退下,清凉通透的大殿里仅剩两人。
地面木铺的地板早已被打扫干净,燕攸宁在殿中跪坐,看着还站在门前遮挡住部分光线的伏缉熙。
“阿玉过来。”
他于是踏进大殿,燕攸宁又让他坐下,他才在他身前坐下。
上药所需都在她身侧的铜盘中盛放。
燕攸宁微微倾身,指尖将他的衣襟拨开露出锁骨,如今的衣裳已是薄,一层拨开便见肌肤,白皙细腻,微微透着些粉。
黥字还是红肿得厉害,如此对骨头也不好,天气愈热怕是会溃烂。
她取纱布倒上酒液,轻轻拭压在他的伤上,让他拧起了眉头,忽然鼻尖凑近那个字,轻轻嗅着淡淡的酒香,在他未反应之时吻在他脖颈上,将人压倒。
脖颈被落了一个粉红的吻痕,她撑着手看着他,“一个刺字,倒是让阿玉记恨得很呢。”
“若是痛,那又为何不长记性呢。”
他抿着唇不说话,面对燕攸宁,有时是不愿说话,有时是不知说什么来答她。
她取药膏就如此的姿势轻轻给他红肿处敷上,又凑近闻了闻,甚至想要落个吻。
燕攸宁想着,或许她还是想要在他身上留印记,才会看着他哪儿都想吻。恨不得他从里到外,都能是她的。
目光落进他眼眸里,那里头琥珀色的一汪水,“等伤好了,会是很漂亮的一个字,和阿玉一样漂亮。”
他咬牙,侧头去。
“你不喜欢,但是我喜欢。”她俯身他耳侧,热意的唇都碰到他耳垂上,说话时轻轻擦着,酥痒。话落便起了身,往殿外廊庭中去。
檀色的衣摆在湖面吹入殿中的清风里微微飘扬起,似一身轻,什么都不会被她带走。
伏缉熙坐起身,垂头却是见不着锁骨上那个字,他不知刻的是什么,她说要刻上她的名,那必然是刻了她的名了,沉默着将衣襟拢好,将它遮了起来。
因着反复红肿不得痊愈,至今都还很疼。每日这处上药都是公主来的,她温热的指腹触上去钻心的疼,带上药膏却又凉凉的,有些缓解。
如今,还有机会离开吗?他不知。
要一直像只囚鸟一样,被关在这琼楼玉宇的高平宫里了么。
想着,伏缉熙回头,看向敞开着殿门外的廊庭,她坐在廊庭的尽头,似乎将双腿沉进了水中。
他不是不能抓住她,威胁着燕壹、燕贰,送他离开。但她那总是如山上雪,冷冷淡薄的眼里,必然要厌恨他,连那一点点温和柔软都要消失。
他不想。就算他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他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目光。
他也不懂,他为何要去想这些。想得越多,越难抉择。
伏缉熙始终坐在大殿中没有出去,殿中凉风阵阵,确实比寝乐殿凉爽得多。
廊庭里,燕攸宁将裙裾捧到了膝上,修长玉白的小腿伸在水中清凉凉的。
目光望着湖面尽头环绕的绿林,清风吹皱湖面层层涟漪,波光粼粼。
想着伏缉熙那清贵的桀骜,便不自觉要叹息。
他的目光总是很坚定,宁折不屈,令人欣赏也让人喜欢,却又总被他气得怒火上头。
可爱时很可爱,气人时也够气人。
瞧着倔得不行,又委委屈屈,如何可以对他真下狠心呢,总是狠心之后又心疼。
这会儿多半又坐在大殿里生闷气。
琇莹忽然来了,禀燕攸宁说了几句,她站起身,裙裾落下,些许沾在她湿了的小腿上,双脚穿入锦履,提步离开廊庭。
殿中伏缉熙听闻说话,见她的身影随琇莹从大殿前离开,此处便只余清风与鸟啼,还有风过殿旁葱郁树林时,叶片摩擦的沙沙声。
他起身出大殿,见廊庭尽头的木板上两个湿水的脚印。
燕攸宁离开清凉殿,琇莹来禀是言姝姬来了她宫里。
父王的夫人与姬妾,都是少有到她宫里来,这个姝姬她至今还未见过,不知到她宫里作何。
路至一半,燕攸宁便见一美姬迎面而来,娉婷袅娜,绮裳着身,摇着一柄白鹤羽扇,笑意盈盈,身后还跟着一婢女。
如此可见,确实很得父王宠爱了,但是来她这儿做什么呢?
姝姬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燕攸宁,敷衍随意地行了一礼,小扇子摇的趁手,燕攸宁都能感觉到那凉风。
“见过承阳公主。”她道。娇娇弱弱黏黏腻腻,并没有高姬那娇柔温和的声音听得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