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持续下压,雷云滚滚如江河在天上奔流。
平原上,汉军速度渐增。
汉军出现时,用的是云潮阵。
整队六千人如一道潮汐,呈一字形横向策骑而出。马上汉军,身形半蹲,屁股离开马鞍有五六寸的高度,随着马匹的奔跑,上下起伏如云潮。
他们在利用策骑汇聚兵势,展现出非常凶狠的冲阵攻击性。
从汉军出现,双方的交锋已经开始,气势隔空对垒。
霍去病坐在今安背上,赵破奴,复陆支,赵安稽,陈庆簇拥左右。
今安在用小碎步奔跑,并未提速,但马头高昂,马眼里的澄澈明亮前所未见。
这支汉军,早身经百战,破敌无数,不畏任何挑战!
天上划过一道闪电,声震长空。
汉军列骑的蹄音,恰在同一刻和天地雷音相合,就像是有一把时间的尺子,在进行丈量,让两者分毫不差的在同一刻作响。
汉军的气势与天地交融,速度激增,飙冲往敌军。
霍去病扬手前指。
霎时,汉军队列变化。
复陆支,赵安稽等校尉往两侧策骑,斜向前插。
而他们身后各有一支队伍,随同他们驰骋而出。
整个骑阵,从云潮阵变化,就像一只大雁,双翼舒展前探,又像一头雄鹰在展翅。
锵!
六千汉军执矛在手,兵锋呼啸居然形成大潮拍岸般的轰响。
从长安的书房里,以俯瞰的视角看过去,汉军汇聚的兵势,衍生出如浪潮起落的混沌气机,随着队列的驰骋,大浪翻腾,以惊人的速度累积,浪头层层叠高。
“世间还有兵势能凝聚成潮汐,达到清晰可见的程度。”有宗室宿老,呢喃低语。
战场上,汉军好似驾浪而来。
对面,帕提亚铁甲军也在变化。
他们骑乘的巨马,马蹄踏在地上,每次落足都会形成一次轰鸣,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泥土翻飞。
七千铁甲军,列出一个庞大的方阵,气势飙升。
方阵,是最能发挥铁甲军无坚不摧,碾平一切对手的阵列。
轰轰轰!
当铁甲军策马奔跑,天地都开始摇晃。
他们经过的位置,地面仿佛被一座山峦压过去,骇人至极。
帕提亚一直流传着一句话,五千铁甲可破十万强敌。
一万铁甲纵横天下,可见其兵锋是如何锐勇!
“兵马的数量与我们差不多,甚至还要略少一些!”
布托身侧的副将,还有另一侧随军的密斯陀,都在后方观战。
“轻骑与我铁甲军正面冲阵,只需两次驰骋,就可摧毁击溃他们的斗志!”
副将请战道:“大帅,让我率轻骑,从两侧推进,防止对方被冲溃后逃走。”
“这支队伍,好强的气势和杀气!先不要动。”布托说。
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四百丈,三百丈,两百丈……
蹄音轰鸣!
倏地,汉军阵列前端的雁翼伸展,进一步飙冲提速。
拉特斯铁甲下的眼睛,杀机四射:“执盾!”
砰砰砰!
铁甲军部众开始以手上的臂甲,敲击自己胸口鼓胀的甲板,发出的敲打节奏,低沉有力,节奏恒定如战鼓。
“战无不胜!”
铁甲军以帕提亚语,齐声呼喝。
他们的甲胄上,有战争之神赐福的符号出现。
汉军已逼近至一百五十丈外。
帕提亚部众的铁甲上,符号发光,汇聚相连。
汉军来到百丈外。
铁甲军甲胄上的符号之光,已变得极为厚重,彷如一面巨盾,矗立在他们面前。
隐然间,在他们的队列前方,出现了一面平整的光壁,如一堵城墙,将他们护持在其后,流转着致密的神力纹路。
同一刻,汉军阵列中央,那个银甲红袍的身影手上,多出了一柄投矛。
天上闪电交错。
六千汉军汇聚的兵势,塌陷般往他所在位置汇聚,最终盘绕在其手中投矛上。
霍去病的身形后仰如大弓,倏然抛出了手中投矛!
六千汉军亦在同时投射出战矛。
咔嚓!
霍去病的投矛,以惊人的速度,在破空过程中,居然牵动了天上的闪电劈落,与投矛相合,轰击在铁甲军的防御光壁上。
那壁垒上,瞬间裂痕密布,像一道闪电劈击苍穹那一刹那留下的痕迹,被定格在光壁上。
旋即,六千战矛,几乎不分先后的击中光壁。
时间像是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六千零一把战矛,穿射在铁甲军的防御壁上,定在半空。
那防御壁垒,被扎的如同蜂窝。
咔嚓一声,防御壁崩散消失。
汉军的兵势大潮,迎头拍上来!
“盾!”
铁甲军面前巨盾竖起,汉军的兵势则如同风暴,撞击在铁甲军身上,甲胄宛若被实质的刀兵劈砍,发出密集的爆响。
后方的汉军,紧随其后杀上来。
接战的一刻,铁甲军竖盾拒敌,前冲的速度,没有半分放缓。
他们的气势坚凝,仿佛已经看见了汉军像往昔的对手一样,被冲散撞开,卷入马下,侥幸者狼狈逃窜。
不过,汉军在接战前的两三次呼吸间,阵列仍有微妙变化。
他们并不是正面冲阵。
事先变化为雁翼阵,就是为了从两翼靠上来,如同一只大雁收拢双翅,从铁甲军左右杀上来接战。
铁甲军列的是方阵,本身又重甲在身,也就无法正面防御斜向攻上来的汉军。
汉军冲前,马和马之间的间距非常大,隔出了一个空位。
双方接触的刹那,汉军竟矮身下翻,单臂执握马鞍侧翼的扣环,以一个近乎燕翼横扫的姿势,抽刀贴着地面砍出,目标是马蹄!
不论铁甲军的甲胄如何坚固,都不可能给马蹄转折处以下的位置挂甲,否则马就无法奔跑,寸步难移!
汉军倾侧,劈砍马腿的动作一出,长安的书房里,众人皆是目光一亮。
战场上,若是重骑兵的马腿被斩,战马翻倒,将是灾难性的后果。
他们的自重,一旦跌倒,想及时站起来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