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后一天,石玉带着怀宽回到上京,孟既景回了安城。
石玉笑他过家门而不入,孟既景回以一笑:「现在还不是。」
「得,您是沉得住气的。」石玉调侃后正色说道:「应了你的事,我会安排,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刻意的沉吟,孟既景便随着他的话头接道:「什么准备?」
还以为是要说梁善的事,石玉却说:「别瞧现在那么和你挺好,过上几个月不见,可能连你是谁他都不大记得了。」
这话袁克的说过,应和着山里的雨声淅淅沥沥落进他心里,针扎似的疼。
那时的孟既景私心里不愿相信,希望怀宽能记得对他那么好的袁克的,也希望他能记得自己,如今石玉再提,便有了些由不得不信的宿命感。
「那就不记得吧。」
记得却见不到,才是痛苦的事。
小孩子就该快乐,无忧无虑。
哪怕每一天都被生活中的各种快乐填满,偶尔想起心里肯定会失落的,不记得才好。
石玉一时分不清他感叹的是自己还是怀宽,抱着熟睡的孩子坐进另一辆车里。
方向盘一转驶上了回程的路,两辆车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再见面是金秋。
上京|城里的风吹得凉爽,叶子仍是沙沙作响,日啊夜的摇摇晃晃就开始由绿转黄,每年都一样。
季节有序,如约而至,从来不为任何人改变,停留过的人愿意驻足欣赏,因为见过一次就能记在心底,美好的事物念念不忘。
上京的秋天就是这样,心底里想着念着,总要再来见见这般风景,和那些人。
谢飞结婚了,新娘是林星。
不了解的人笑着祝福,感慨着从校服到婚纱。知根知底的谁也没提,那么多年的陪伴,等待,追随,如同一笑而过的随风纸页,轻声翻过也就过去了。
没有什么人总在等待另一个人。
除了当事人不会有谁记得,过往曾经。
他们已经二十七岁了,没有几个人会驻足不前,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纪敏之和汤媛很久没见过了,坐在同学那一桌,却是和谁也没怎么说话。
上学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熟,仍是感谢新婚夫妇的安排,坐在这里挺好,两个人偶尔能聊上几句,又不用去客套明明认识却不想说话的人。
孟既景和宗英坐在隔了两桌的位置,是按新郎的朋友入座的。不知是不是刻意安排,离得算不上近又能一眼看到。
汤媛大方地看过去,垂下视线小声地说:「没想到孟总会来,这都多少年没来过上京了,我在安城都很难见到他。」
末了又加一句:「这几年你们俩联系过么?见过没有?他知不知道你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敏之半晌才回,比她的声音倒是大了些,「没有。」
不知是没联系过还是没见过,汤媛也没追问,只是笑笑。
自顾不暇的人哪有那个精力去关心别人的八卦,尤其还是敏之的感情和生活,多年的朋友谁还能不知道谁呢,看着光鲜亮丽,心里都不大好过。
当年,简单又快乐,多好,对未来和爱情充满了期待与憧憬。
谁能料得到几年后,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