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结束了半日的课,便寻思着要去云来阁喝酒,长孙越却告知冬狩将近,若水已戒严,更别提主办的七善书院,只能进,不让出。掌事大人还吩咐下来,今年四堂先生都要随行,不可缺席。
苏衍心里不屑地笑起来:天底下还能有关的住我的禁忌?想当初师父用十把锁都没能阻止我出去喝花酒,区区一道圣旨就能让我妥协?办法总比问题多嘛!
可是,没有掌事令牌,该如何出去呢?
苏衍思忖许久,看来还得去会一会那位冰山美人了!
前些日听砚生说起,左卿今早要去万朝房例行公事,那么就必须要从禅静院后院门出去,穿过那一小片枯梅林,踏过石桥,再行百步余,才是万朝房。
苏衍踱步在树下,无聊地转着袖带。无聊了好一会儿,突然心虚起来,其他学堂的先生为了准备冬狩忙都忙不过来,自己却来讨令牌,该寻个什么理由好呢?
目光从树叶下穿过,正瞧见左卿信步在禅静院内,又过了片刻,方离开院子。
今儿他依旧穿了一身玄色长袍,外头着一件鹤氅,从曲折小路尽头缓缓走来。
平日里,她见着他一般不会很激动,今日却有些不同,毕竟来者不善嘛!
左卿远远地瞧见她穿行在树影中,隐隐绰绰地能看出她今日的打扮有些不同寻常,似乎是一身红装,蹬了双彩云携珠履,却依旧挡不住那股凌厉俊俏的气质。
左卿只觉眼前一亮,但立马又克制住了情绪。只是看了一看她的衣裙,再没有将目光落在她的打扮上。
“何事?”
苏衍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事关要紧,不得不厚脸皮。她伸出手,抬起下巴,十分硬气地:“借令牌一用!”
“出去?去做什么?”
苏衍没想到他会如此严肃,一时间慌了神,想了很久的理由也给忘了:“当然是买吃的……买用的。”
左卿整张脸有些警惕,“就是这些?”
“啊!还有更重要的事,当然去购置冬狩时要用的东西,我这儿用完啦,哈哈。”
左卿根本不信她,摇了摇头,从她身侧走过去。
苏衍连忙追上去说:“我没有武器,狩猎时不能施展功夫岂不无趣!”
“万朝房就是兵器库,随便去挑。”
“那我总得买吧,我没钱!”
“免费!”
“那我还缺一身骑装。”
左卿停下脚步,回头说:“有求必应,你列张单子,我一定办到。”苏衍泄了气,左卿却洋洋得意地看着她,又说:“要紧关头不可出错,也就关几天而已,你正好可以趁这时候整理行李。”
话音刚落,收了笑容,扬长而去。
苏衍忍不住骂了句祖宗,正要回去另想办法,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土地奶奶,此时正朝她飞奔而来。
看这豪迈的步伐,这豪气的配饰,只能是锦倌无疑了。
只见她身上到处都是奇珍异宝,随便拿一件都可以买下一个黄花大闺女,真是羡煞旁人!
可是有钱也不能天天显摆啊,容易被人误以为是暴发户,但是…她脖子上那条翡翠项圈倒是有点品味,不禁多看两眼,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那不是翡翠项圈,居然是条翡翠小蛇!
还没从惊恐中抽离,锦倌已经立在她面前,乐滋滋地将蛇拿下来,拖着蛇对她行了礼。苏衍连忙后退数步与她拉开距离,摆好防御架势。
“哪儿来的蛇精!”
锦倌心里偷偷笑,对她说:“它这么小哪能是精啊!你别怕,它不咬人,不信你摸摸。”
苏衍哪能相信她的鬼话,自己平生最怕蛇,别说碰上一碰,接近都不敢,眼下锦倌却拿来要她摸摸,简直疯了!
苏衍觑了眼蛇头,它却睡得挺香,又瞅了瞅锦倌,这丫头那么喜欢这些玩意儿,怎么就生在官宦人家?可惜了可惜!
惋惜一番后,收拾了情绪质问她:“大老远的你就是拿条蛇来吓唬我?”
锦倌摸着蛇身,斜斜的瞥了她一眼,声音古里古怪,“不好意思,学生从不拿蛇吓人,只是路过时不巧看到了一些画面,害得我消化不良,所以来找找事主评评理。”
苏衍的两只眼瞪得老大:“你看见什么了?!”
“呀!先生怎么也会害羞?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他!瞧您穿的,啧啧啧,老实说,我都没穿过这么红的。”
“胡说!我哪有!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他呀!你思想真不纯洁,为师必须好好教导你一番,小小年纪居然学会谈情说爱这一套,真是师门不幸!不幸啊!”说着负手,仓皇逃走。
这日入夜,禅静院内无人走动,星汉阁的大门也大敞着,犹如无人之境。
有个人影在门口徘徊许久,小心翼翼地摸到门口,烛光透出,将她的脸颊映得温柔。
“进来吧。”声音幽幽传来,她仍旧有些迟疑。
“来都来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门未关严,透过缝隙能看到左卿坐在书房里正垂首阅书,一旁的小炭炉上的水壶冒着热气,和香薰混在一起,倒是有人间仙境的错觉。
水壶发出刺耳的声音,苏衍下意识的开了门,过去将它拎下。
左卿终于注意到她,搁下书,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袍。
“你这几日往这儿跑得挺勤快,西楼最近没去找你?”
苏衍随口胡诌:“他那么忙,哪能天天来,这不闲得慌,就来找你喝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