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比武招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各国公子,江湖侠士均已到京,部分入住了书院。醉云堂的男学生们遇见敌人,那是分外眼红,恨不得立刻摆上擂台一决高下。正当醉云堂为比武招亲大会准备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清平堂却独树一帜,依旧如世外仙人般,就差炼丹修仙了。苏衍见状,当即放弃了凿壁偷光的打算,将目标投转到乐升堂这边,可惜乐升堂里那仅有的两根男独苗互相看对了眼,并不打算比武。
这日散课后,苏衍左思右想,忽然茅塞顿开,连拉带拽地将长孙越拖去避暑山庄,古人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是束幽堂出了个驸马,自己可就威名远扬啦!
长孙越直摇头,叹先生这个小财迷呀小财迷!
从束幽堂到避暑山庄也不远,一路聊着闲话转眼便到了。
避暑山庄除了迎接邻国要员外,几乎不对外开放,即使是四堂先生,若没什么大事,也不敢随便进去。听闻里面住的人都是四十年前辅佐容帝统一天下的高手,武功高深莫测,脾性也是古怪至极。传言在书院刚收第一批学生时,就有不知好歹的学生闯了进去,结果被剃光了头发送去出家。
岁月凋零,离容国创国伊始至今已过去几十余年,如今还在世的高手,不过泽渊、子归、高止三位。这三位都上了年纪,后生晚辈都尊称一声'长老'。
避暑山庄位于书院最高处,此时已经落起了雪。俩人钻进被雪覆盖的翠竹林,又行百步,豁然开朗,眼前是连成一片,形状各异的山峰,倒与上次狩猎之处所见的山峰类似。山下蜿蜒而上千余级石阶,石阶隐在树冠内,边上就是百丈悬崖,稍有不慎便会落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长孙越冷得直打哆嗦,一路过来不断念叨回去,却被苏衍紧紧拽着手,硬是拽到了山上。两人朝山崖下的百丈深渊探了探,心顿时凉了半截。
远处的山尖被云吞没,半山腰上隐隐约约可见几座楼阁错落有致,梅树顺着墙沿爬出了院墙,与天上的云雪融合,有一种天地合一的错觉,眼前的景致也一下子提升到了仙境。
苏衍被山上景致吸引得心神向往,也忘了脚边上不到五步远就是悬崖,长孙越不敢再往下看,拉着她一口气跑了上去。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总角女娃娃,肥嫩的脸颊粉嘟嘟的,一身浅蓝色锦袍子,袍下露出一双娇小的鞋头。苏衍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你就是上次泽渊长老抱来的那个小娃娃呀!”
女娃娃不悦地打开她的手,“别捏我脸,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捏?!再捏我就告诉爷爷去!”
长孙越说:“上次就觉得奇怪,没听说泽渊长老有个孙女,不会是从谁家偷来的吧!”
女娃娃眨巴了下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我就是我爷爷的孙女,你才是偷来的!”
长孙越不死心:“那你知道你爷爷叫什么吗?”
她皱起了眉头:“我爷爷就是我爷爷啊!”
这不是白问么?
两人不再消磨,编了个假身份便混了进去。在楼内左转右转,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抬头一看,竟是一座普普通通的瓦房!
瓦房就矗立在楼阁后,半嵌在山体中。推开门刹那,一阵寒风扑面而来,眼前是四四方方的天井,它的正上方是圆形洞口,那一阵阵寒风就是从山顶的洞口灌入。周围除了天井和一些石柱石梁,并无复杂建筑。
越往里头,空间越大,各色建筑也越密集。苏衍推开第二扇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足有五人宽的用玉石铺就的过道。缓缓行进,两边墙上的图案越发诡异,像动物又像鬼怪,张牙舞爪的的模样,似乎活了过来。她停下脚步,突然想到什么,立即抬头看,眼前这一幕却让她惊诧万分。
明明是白天,怎的这里已是漫天星辰?
苏衍再细细查看,眼尖的发现那漫天星辰并未移动,原来是穹顶壁画罢了。
长孙越连连惊叹:别有洞天,厉害厉害!
尽头是一扇三人高的大门,青漆作面,两边各绘制一幅玄鸟斗兽图。她们用尽全力才打开了一条勉强通过一人的缝隙,令人晕眩的白光瞬间包裹了她俩。苏衍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周遭环境,听得隐隐约约交谈的声音,约莫有十余人在内。
苏衍挨着门缝往里偷看,却是一惊,没想到这里居然藏了这么一座富丽堂皇的小宫殿。长孙越好奇地凑了过去,也是吃了好大一惊。
各国公子齐聚一堂,觥筹交错间,一曲盛世繁华乐,一处yín • luàn腐败之胜地!
俩人收起了乡下人进城的心态,理了理不平衡的心情,用尽全力将大门打开更大的缝隙,才勉强两人同时挤了进去。
沉闷的声音在大殿里犹如破天惊雷,丝竹声戛然停住,所有人齐齐朝门口望去,无声了片刻,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两人都松了口气。
苏衍踩了踩脚下的地毯,不禁对身边的长孙越感慨:“来到这里,瞬间觉得皇宫也一般了,想不到陛下犒赏开国功臣可以这么大方。”
长孙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这里都是惹不起的人,我们别废话,看一圈就立即离开。”
苏衍皱了皱眉,不悦:“我是来打探敌情的,怎么着也得和他们会会,况且这里好吃好喝待着,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你想走先走好了,本先生可不怕他们。”
长孙越顿时慌了:“先生你疯了?在他们之中,有五位是四国王族,有十位是各国权臣之后,剩下的虽是寒门,却更不好惹,都说寒门子弟清高孤傲,说不得一句,你这么莽撞,可别惹事儿!还是看一眼就走吧,你又不打算赢这次比武,你较什么劲?”
苏衍狡诈的笑笑:“我自然不需要赢,我又不贪图赏赐。但是怎么说我也是先生,学生那么好面子,我总得替他们做点什么。”
长孙越心中一暖,方才的抱怨一消而散,有些惭愧。
苏衍突然扯了下她的裙角,指着对面惊讶地说:“这不是么?他怎么也来了!”
长孙越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吓得差点没坐在地上。要是让掌事大人知道她们擅自穿闯入禁地,还不被逐出书院!她慌忙拽起苏衍往外逃,却一头撞上了真要进门的言真。
他随意地披了件斗篷,绯红色的束身交领长袍,玉带束腰,领口松松地垂下,显得十分放荡不羁,但他那张阴柔的脸却将这份不羁融合些许,恰到好处的风流姿态,一副潇洒的风度。
长孙越见到他那一刻脑袋瞬间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吓得花容失了色。
苏衍瞅他这一身行头,不禁觉得花柳巷啊花柳巷,忍不住调侃道:“你这是要来和这些臭男人争小公主呢,还是和小公主争夫婿呢?”
长孙越瞪大了眼睛,赶紧把她拽到地上,“表哥莫怪!我家先生性格向来如此,习……习惯就好……”
苏衍被硬生生按在了地上,想爬起来,肩上的力道却死死扣着她,竟是动弹不得!苏衍破口大骂:“长孙越你疯了!他是你表哥,你至于怕到这种地步么?”说着给言真使了个眼色,他很不情愿地皱了皱眉头,将她们扶起。
长孙越痴痴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眉一点点舒展,看着他两片淡红色的薄唇像刚绽放的花一样,身上好闻的气味一点点包围住了自己……
言真小退了半步,仔细地打量她:“我跟你说话呢,你怎的还神游了!”他的声音特别好听,轻轻柔柔的像极了女子,却一点也不作态。
长孙越犹如梦中惊醒,急忙收拾情绪,压低了额头小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只是…”
“好了别解释了!”苏衍轻轻拍了拍那张铺满了红色的脸颊,说:“以后都是自己人,别一口一个大将军的,改日咱们撮土为香吧!”
长孙越低着头,还是有些畏惧。
苏衍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言真,“你怎么来了?难不成你也打算比武招亲?”
言真的脸色忽然一变,而长孙越脸色也跟着刷白,双腿差点没瘫软,幸好苏衍及时拉住了她,心道真是没出息!
言真吹了吹额头的碎发,双手叉腰,好像要准备跟谁干一架似的:“左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让我也参加,我一个美男子何惧嫁不出去…娶…娶不到媳妇儿!所以我来找他评评理儿。”
苏衍很赞同他的说法,可是这是院规,你不想参加也得参加,说白了其实就是在邻国面前死要面子罢了,况且言真上去一个顶百,这不是大大地涨了面子。
“你也没必要评理,左卿也是尊重院规,不过你既然来了,随我去蹭吃蹭喝吧。”
言真眺望了下她身后的景象,不禁皱眉,“一群臭男人,你去掺什么热闹?”
“别计较这些,去就是了!”说罢一手牵着长孙越,一手牵着言真,踏上百鸟朝凤地毯,望那一片星光熠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