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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染香(1 / 2)

南街村,村首。

夕阳余晖下,笼罩着不算荒凉的街道,行人稀少,三两孩童在街头嬉闹,随着夕阳西垂,余晖逐渐殆尽。村里的一户人家开了窗,将自家孩子喊了回去吃晚饭。

突然窜出只大黄狗,仰着脖子朝着苏衍二人狂吠,口水四溅,模样极其凶狠。随即有人破口大骂道:“蠢狗,一天到晚蠢叫,这破地方能有什么为非作歹之人,再叫宰了你!”

话音刚落,大黄狗闭上了嘴,委屈的回头呜咽一声,便蜷缩在一旁屋檐下,抬眼看着苏衍二人,一副忠厚老实相。

苏衍觉得好笑,这狗还有两幅面孔呢!

寻了一户人家,正是方才那玩耍的孩童家。苏衍先拜过了家中老者,才询问当家的男人:“阁下可认识一名叫染香的女子,在下是她家的亲戚,此次来访,却不知她家在何处,还望告知。”

那男人放下筷子,警惕地盯着苏衍:“公子相貌堂堂,衣着光鲜,倒像是京都中人。可我记得染香家是流落至此,这么多年了没听说有京里的亲戚,你是她什么亲戚?”

苏衍不慌不忙道:“在下也是今年到的京都,以往都是在楚国几个镇上做小生意,实不相瞒,染香她爷爷与在下奶奶是兄妹,年轻时遇上战乱不得不分开,辗转在各处成家,但一直有书信往来,奈何家中穷困,后又因奶奶丧子,一直没办法相认。如今在下小有所成,听闻染香姐姐仍在此处生活,便想来相认,以全奶奶遗愿。”

那男人一家听得甚是感动,男人立即起身拱手为礼:“没想到公子竟有如此情深,方才是我唐突了。不过染香早已嫁了人,离开了南街村,如今生活在隔壁村,他男人叫‘徐率’是收泔水的,别看他干的活又脏又臭,但收入不错,就连官府的泔水也是他在管,家里还养了两头猪,生活比以前好!你要是去相认了,可得好好说说话,染香命苦啊!”

父亲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要不是嫁了人,仅凭她一个女子,怕是难以为继,确实命苦。

苏衍谢过男人,便匆匆离开了此地。

西楼忽然想到了什么,说:“等见到了染香,我们不妨再问问这些村子里的人,看是不是还有其他失踪之人,或许还能找到更多线索。”

“失踪数人,官府不但不细查,反而将这些案子压了下去,想必失踪之多起案件和官府本身就有诸多牵扯,我看就是墨斐无疑了!”

西楼却有些头疼:“案件积压多年,就怕找不到这些失踪了的人了。”

苏衍又疑惑起另一件事来,便问他:“你还没说,为何突然来凉山查墨斐,我记得吴商的账本上时提到过凉山金矿,可是你们为何要等这么久才过来查?”

西楼知晓她定会刨根问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既然已经让她参与进来,再瞒着也无济于事。无奈全盘托出:“吴商所知不过皮毛,后来左卿去问了长孙勋,本想探点核心内容,没想到与吴商所言大同小异。而凉山之地,多有墨斐耳目眼线,若无把握贸然前往,只怕是坏了大事,因此只能作罢。直到前段时日,吴商突然出现在云来阁,带来了凉山县令的首级,一并带来了凉山地形图,我们才得以着手凉山金矿的事。”

“吴商杀了官员?”苏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疯了么?为了钱竟敢杀朝廷官员!”

“无奸不商,无商不冷血,说的就是他。多亏是他,我们才有机会安插自己人伪造圣旨顶替府衙。此地偏僻,朝廷不会过来,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这也给足了我们时间去调查金矿。而想要调查金矿,找到他的具体位置,目前我们的方向也只有从近年来人口失踪入口,应该能顺藤摸瓜继续追查下去。”

“我以为你查人口失踪是怀疑墨斐秘密练兵,没想到是金矿!”

“你猜的未尝不是正确的,鬼知道他会不会在此地练兵,反正两件事都是谋逆,够他死一百回的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用多时便到了染香所在的村子——长安村。

那个一身素衣,头绑蓝巾的妇人正在菜园地里喂着鸡,瞧见两个衣着打扮都很富贵的陌生人,有些不知所措,以为是丈夫得罪了什么人,又是害怕又是担忧,手里的碗也掉落在地。

苏衍赶忙安抚:“这位大嫂,我们没有恶意,途经此处,冒昧问一句,可认得一位叫做染香的女子的住处?”

妇人更是惊怕,磕磕巴巴地说:“是我丈夫出了什么事?”

“你丈夫,可是叫徐率?”西楼问她。

“是……”

“不必着急,你丈夫并未出事,我们是来找你的。”

染香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警惕起来,与方才那个只担忧丈夫的妻子截然相反。她迅速去门后抄起了门闩,对她他们怒道:“我已经说明了,我不会再查,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二人皆是一头雾水。苏衍问她:“谁不放过你?你又在查什么?”

染香握着门闩的手更用力了几分:“何必试探,我说放弃了就是放弃了,你们还想怎样?我们就住在凉山,根本出不去,还不如当初杀了我干干净净!”

“你说的,可是县衙?”苏衍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上前数步,停在她面前,“我二人来自京都,并非凉山县衙之人,来此目的,正是调查你父失踪案。”

卫盛十九年,李文冀失踪,其女寻找数月无果,报案被驳回,至今已过去七年。或许是许多年积累的怨恨和悲伤,抑或是官府不断的施压和阻拦,以至于让她浑身长满了刺的同时,时时刻刻担惊受怕,内心脆弱无比。时隔多年,父亲失踪的案子再次被关注,那份希望和悲痛突然一涌而出,一时失语。

苏衍安抚了许久,染香才慢慢恢复语言能力。

染香的家坐落在长安村村尾处,傍水而建,还有个延伸到水面上的凉亭,亭内竹帘环绕,一张石桌居于中央。水中的荷花长势很好,有些已经钻进栏杆,正挨着苏衍的脚面。

“这座凉亭倒是雅致,想必是你丈夫所建,真是羡慕。”苏衍笑脸盈盈地对端着茶前来的染香说。

染香将茶递给客人后,也坐在了石桌旁。谈及丈夫,她露出腼腆的笑容:“我怕热,夫君便给我造了这座凉亭,每当酷暑,我总会在这儿吹风解热,晚饭也会在这这儿吃。”

苏衍突然想到了父亲,曾经他也会像徐率那般对待母亲,那时候,她一直认为这样的日子会长久。

苏衍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因为幼年的痛苦经历而挣扎许久,只是苦涩的笑了一下,随即便抛诸脑后,对染香询问起了关于他父亲的遭遇。

回忆起七年前的事,染香至今仍旧心有余悸。

七年前,李文冀经营着一家香料铺,生意本不错,后因经营不善,欠了人一笔债。那时候,染香还没到及笄。有一日,李文冀出门,交代女儿关了铺子,防止债主上门闹事,自行去外头借钱。而这一去,再也无归。

后来染香四处寻找,甚至去报了官,县令非旦没有派人寻找,反而质问其父为何欠债不还,当初又是怎么来到凉山,居住凉山多年,又为何不登记户籍。染香年幼无知,哪见过那样的场面,吓得一言不发。最后案子被驳回,人也被赶了出去。

事后,染香并未放弃,继续在凉山各处寻找父亲踪迹。也是巧合,一个官兵模样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此人佩戴着自己亲手给父亲绣的钱袋,进了赌坊。多日跟踪,染香却暴露了自己,若非现在的丈夫搭救,怕是早就命丧黄泉了。

“你们都见过那官兵的模样,可知道他姓甚名谁,后来可曾与他对峙?”苏衍问她。

染香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官兵来去都带着衣帽,看不清脸,我也是因为他腰间露出的佩刀才笃定他就是官兵。”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便与夫君成了婚。”一晃两年后,徐率在县衙收泔水时,意外听到县尉正和手下交代事情。他听了一些,都是是围绕‘奇货’的,还说货不够,再去抓着来。当时并未在意,直到后来附近村子突然失踪了好些人,徐率才将此事告知了染香。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染香愈发笃定,父亲失踪与县衙脱不了干系!

她想到了去京都告御状,当即变卖了香铺。启程那日,家中突然出现了七八个壮汉,为首的正是那个官兵。

“官府的人一直盯着你们,为的就是防止你们去京都告御状?”苏衍问道。

染香点头道:“之后的几年,只要我一动离开凉山的心思,他们就会出现警告,一开始还好,客客气气的,后来干脆动了粗,打伤过几次夫君,之后,我们便不敢再离开凉山半步。我们只是平头百姓,斗不过官府的,为了活下去也只能忍气吞声!”

苏衍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在腿上,“区区凉山县,竟然有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发生,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做主!”

染香充满期待的看着她:“你们可是京都派来的官员?这次来是不是已经有县令的罪证了?”

西楼有些疑惑:“县令何章暴毙于府中,县衙如今已更换主事,你为何不去告状?”

染香有些绝望:“又不是只县令一人草菅人命,整个县衙上下一气,新任县令怎么可能独善其身,我若再去告状,真的是嫌命长了!”

苏衍提议:“不如这样,你将那官兵的模样特征告诉我,我替你去查!”

“你们真的是京都派来的官员?”

苏衍不知如何回答,若说是官,就得拿出刑部令牌,未免太显眼,若说不是,恐怕染香刚拾起的希望又该碎了。正苦于没有办法时,西楼出言解围道:“此次暗访,身份不便相告。你且放心,你父亲失踪,我们定会追查到底,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导致这案子进展极为缓慢,所以才会登门拜访,希望能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染香虽只是小镇上的妇人,却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耳濡目染许多经商之道,多少比常人聪慧些。当即回了屋内,不时便拿出了一张早已泛黄的画像,激动地说:“我怕把这个人的模样忘了,便画了下来,时隔多年,不知他的变化大不大。”

西楼收起画像,又询问了些关于他父亲的特征后,二人便离开了此地。

凉山县衙,县令房内。

已经贴上人皮面具,穿官袍的盛南平拎着画像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此人:“这不就是阿久么!叶县尉的人,不过此人不住在县中,他住在郊外。”

“你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他?”西楼想到染香跟踪他许久,也只能绘下这幅只露出半张脸的画像,盛南平才看一眼,还是太草率了。

盛南平气不打一出来:“就是他!这个阿久很傻,不像叶忠远另一个手下那样会讨好人,经常被骂,所以我记得。不过……”

“不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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